正思量间,婆子禀告道:“珩大爷,小蓉大爷在前院花厅相候,说有要紧事要和大爷商量呢。”
贾珩闻言,收回思绪,面色诧异了下,举步向前院厅中行去。
彼时,贾蓉坐在前院花厅,已是心急火燎,坐立不安。
贾蓉这会儿事到临头,竟有几分后悔,反过来又想起贾赦若怒起来,他又当何如?
宁荣二府还有他容身之地吗?
正想着是不是悄摸摸离开之时,忽地,听着廊檐下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心头一沉,而后,一个少年挑着棉帘子,进入厅中。
“珩叔……”贾蓉压下心头的纠结,一见贾珩,就是上前行礼。
贾珩面色澹澹问道:“蓉哥儿,你不往城西报丧,到我这里有事?”
贾蓉面露难色,看了看贾珩一旁侍奉的丫鬟。
贾珩面色顿了顿,情知有事,挥了挥手,将丫鬟屏退。
一时间,厅中就剩下贾蓉与贾珩二人。
“噗通!”
贾蓉竟是跪下地来,膝行两步,恳求道:“珩叔救我……”
贾珩闻言,脸色不由古怪了下。
这珩叔救我,如果不是他娶了秦可卿……
将心头那一丝古怪压下,皱了皱眉,道:“蓉哥儿这是何意?”
贾蓉连忙道:“珩叔,小侄有事回禀。”
说着,就一五一十将贾赦交待于他之事说了,最后仰起脸,苦笑道:“珩叔,侄儿是真没有这等闹事的想法啊,但大老爷那边儿逼迫着,侄儿也没什么好办法,现在侄儿跟着他过活。”
贾蓉越说越熟练,心底甚至闪过一念,当初通风报信卖了老爹一回,也不差这一回了。
贾珩面色默然,思索着其中关要。
贾赦此法也就是恶心恶心他,坏坏他的名声,甚至贾敬按不按贾赦设计好的路子走,都在两可之间。
因为先前宁国易人之时,就已知会过贾敬,贾敬的态度只有四个字,漠不关心。
而贾赦搞得这一波,除了恶心恶心他,也没旁的用。
他真要追究起来,只怕贾赦第一个拿贾蓉出来顶缸。
贾蓉显然敏锐察觉到了这一点儿,这才过来告密。
贾珩伸手虚扶,说道:“蓉哥儿,你先起来。”
贾蓉颤颤悠悠起得身来,低眉顺眼道:“珩叔,我如今违逆了大老爷,只怕大老爷不会饶了我。”
贾珩沉吟道:“你先不要管大老爷,你这次南下为你父亲扶灵至金陵安藏,公中会支一笔银子,助你操办丧事,你趁机先到金陵住上一二年,那时大老爷再想拿捏你,也鞭长莫及。”
如果打发贾蓉到金陵祖地,比在神京城中跟着贾赦厮混强,而且也是一种杜绝后患的方式。
至于斩草除根?
除非贾蓉自己作死,否则,真是得不偿失,极容易引起一些不好观感。
相反留着贾蓉,可向人示以宽宏之意。
当然,前提还是贾蓉安分守己。
贾蓉脸色却大变,心头再次生出惧意,自是担心离了神京,天高皇帝远,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别真遭了毒手。
贾珩沉声道:“蓉哥儿,你年岁也不小了,这次返往金陵守孝几年,公中再拿出一笔银子帮你成亲,若在京城,神京风高浪大,前不久你也见着了,就连舅老爷家里都遭了兵乱,倒不如回金陵老家,安安生生过日子。”
贾蓉脸色变幻,听着这话,心头也有几分惊疑不定,但迎上那一双不容抗拒的目光,徐徐道,“珩叔,我愿回金陵。”
贾珩点了点头,目中冷意稍敛,道:“报丧的事儿,先让其他人去,明日,你随我去一趟玄真观,见见敬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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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又道:“时候也不早了,你也先回去歇着罢。”
贾蓉唯唯诺诺应了一声,拱手告辞。
待贾蓉离去,贾珩脸色幽沉下来,眸中冷芒闪烁。
贾赦现在就属于癞蛤蟆趴脚面,不咬人但恶心人。
让贾蓉撺掇贾敬去闹,虽他可让贾母、贾政出面平息,但真闹将出来风波,终究引起一些不好的影响。
所谓流言如刀,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尤其是贾敬、贾蓉这爷孙两个出来闹事,在不明真相之人眼中……
如果这二人都没有什么动静,那么纵有一二浮言,也无大碍。
他如今掌管京营,正被许多人盯着错漏,就需尽量避免卷入这种家事不宁的漩涡。
“贾赦不能留了,过了这个年,就需得动手。”贾珩如是想着,离了花厅,转身向着后院走去。
只是刚至回廊,就见着一个身姿窈窕、风姿绰约的少女,站在回廊尽头的凉亭,灯火映照的侧颜线条柔美、婉约。
“大姐姐。”贾珩远远唤了一声,近得前去,温声问道:“怎么在这儿站着?”
元春这时转将一张丰润、妍丽一如牡丹花芯的脸蛋儿来,静静看向贾珩,展颜一笑道:“珩弟,在里面闷得慌,就出来透透气。”
贾珩笑了笑,问道:“妙玉法师还在里间诵读经文?”
以元春的性情,应是不太喜诵经。
元春声音轻轻柔柔,道:“妙玉法师佛法高深,方才念诵经文,倒让人心生空寂、戚然之感。”
“所以,大姐姐就躲了出来?”贾珩轻笑道。
元春转眸看向贾珩,轻笑了下,温宁如水的眉眼间流泻着摇曳人心的风姿,那双清眸恍若黑曜石,晶莹明亮:“珩弟也不是吗?刚才见珩弟躲将出来了。”
贾珩望着语笑嫣然的少女,转头看向天空的皎皎明月,道:“如论化外之道,我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