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可能是周兆吉撒谎,但可能性不大,因为自己一问便知,这种谎没什么意义。
“唔,有道理。”朱桢道:“这么说,你家里有亲人去世?那也该你家里人烧纸啊,你在南京烧,谁给他送去花啊?”
“学生跟堂兄从小一起念书,比堂兄晚了一年半进的国子学。来了之后,他一直很照顾我,后来学业紧张了,才没多少时间管我。
“是,这么热的天,唉……”周兆吉垂泪道:“还不知家里人什么时候能来收尸呢。”
“你这位堂兄……”朱桢眉头一簇,发现事情并不简单道:“不会也姓周吧?”
“结果这个年,直接没法过了……堂兄自尊心太强,甚至不敢告诉家里,怕被乡里人笑话。”
<div class="contentadv"> “唉……”朱桢叹了口气,年轻人总是这样,以为象牙塔就是全世界。殊不知走出去看看就会发现,世界大着哩。学校这段只是人生的一小部分而已。
要是如周兆吉所说,周步吉来了先找金助教,那金文征就撒谎了……
“因为,因为学校跟他说,现在不允许复读了,直接就要充作吏员。”周兆吉眼圈一红道:
“那为什么直接上吊了呢?”朱桢追问道。
“学丞的担心,真……有道理,”周兆吉哭笑不得道:“只是我那位堂兄,卒于此地,家中尚未来收殓遗骸。正逢他头七,学生实在不能不给他送点路费啊。”
“这样啊……”朱桢这才神色稍霁道:“那也不行,消防安全讲的就是‘防微杜渐’,要是人人都跟你学,早晚会出事儿的。”
“不知道,但肯定得找助教,不然他都进不来这里。”周兆吉道。
“堂兄其实是想复读来着……”周兆吉迟疑一下,还是壮着胆子道:“过年我一直陪着他,后来他都开始重新读书了,亲口跟我说准备再战一年,不成功、便成仁的。”
“没想到,他居然是回来自缢的……”周兆吉的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落,情绪有些收不住了。
“咦……”老六不禁轻咦一声。发现周步吉的尸首时,他正好在现场。亲耳听到那助教金文征说,好久没见此人了,没想到会跑回来上吊云云。
“冲这个把你脑袋砍了都不为过!”
“于是学生有空便去看他,每次去都见他在埋头苦读。他说自己是我们县出的第一个太学生,全县父老看着,绝对不能丢人现眼。”
“是啊。”朱桢同情的点点头,又反复盘问了周兆吉几遍,见不像是编出来的,这才放他回去。
“本官的意思是,他生前也是国子学的生员?”朱桢毫不脸红的问道。
谁知周兆吉走到门口,又回身给朱桢磕头道:“求学丞为我堂兄主持公道!”
朱桢看着门外陷入了沉思,直到外头一片漆黑,罗贯中擦亮火镰,准备点蜡烛时,他才猛地一拍桌案。
把罗老师下了一跳,手里的火镰差点把脖子给抹了……
罗老师刚要抱怨,却见朱桢面沉似水,怒喝道:
“这是谋杀,不是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