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他又怎样?”朱桢不爽道。
“我就是要留下来跟他们斗一斗,”刘伯温也将酒盅往桌上一拍,沉声道:“是他们先犯规的,那也不能怪老夫不讲规矩,杀他们全家个鸡犬不留了!”
“我那东西出了江南没人认啊。”朱桢笑道:“当做赏赐,不是招骂么?”
“先把这杯喝了,”刘伯温却缓缓道:“后面的事情咱爷俩一起想办法。”
“我之前就跟你说过,皇上要杀胡惟庸简单,一道旨意足矣,跟捏死只蚂蚁差不多。”刘伯温沉声道:
“所以在皇上眼里,胡惟庸从来不是威胁。真正的威胁来自于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力量——他领导的中书省、那些对他言听计从的勋贵武将、还有各省的封疆大吏、豪势之家。”
“……”刘伯温接过酒杯,深深看一眼自己的关门弟子,长叹一声道:“好。”
“多大的人了,净胡闹。”刘伯温嗓音微微颤抖道:“师父还缺这壶酒吗?”
“你想不到就不对了。”刘伯温笑笑,叹口气道:“但现在有个问题,年初那档子事,把咱们胡相吓坏了。虽说后来风声过了,他又像没事人一样,重新复出视事,却变得小心翼翼,对皇上千依百顺,对太子也十分客气。
顿一下,他接着道:“要是没了胡惟庸这个抓手,这一股股力量就会分散开来。再想一一对付他们,必定事倍功半,困难重重了。”
屋里的仆人赶忙匍匐跪地,刘伯温却愣在那儿。
待到下人都退下,刘伯温笑道:“还以为你会给他们粮票呢。”
“这种情况下,很难坐等他犯错。”他定定看着朱桢道:“就得靠殿下刺激他出手了。”
“他一屁股都是屎,怎么经得起查?”刘伯温缓缓道:“要是你大哥查出铁证来,那皇上办他还是不办他呢?”
“是。”朱桢深以为然,以刘伯温的身份地位,不奉召是没法回京的。他这个身体和年龄,老头子也确实不会再把他招回来了。
“好。”朱桢这才仰脖饮尽杯中酒,然后惊喜的看着刘伯温道:“师父要亲自下场会一会胡惟庸那帮人?”
楚王又赏了钞,让他们下去自行吃酒耍钱。自己陪师父守岁。
“这都是徒儿应该做的。”朱桢正色道:“而且直接凶手虽然已经剥皮揎草,但幕后元凶还依然逍遥法外。这杯酒,还是等将来再喝吧。”
“放心,这人活一口气,那口气憋在胸中没散去之前,老夫是不会有事的。”刘伯温端起酒杯,敬了朱桢一杯道:“谢谢你给刘琏洗清了名声,报了仇。”
“好。”朱桢毫不犹豫的点点头:“我也早就想收拾胡惟庸了,奈何老头子一直护着他,也不让大哥查他。”
“聚是一坨翔,散是满天星么?”朱桢笑问道。
“胡闹,三十晚上,不在宫里陪皇后皇上,跑我这来,你是又皮痒了吗?”刘伯温鼻子酸酸,忙板起脸来。
这时下人赶紧撤掉残席,重新摆上殿下带来的年夜饭。宫里有专门保存热食的食盒,菜肴拿出来时,依然热气腾腾。
“师父的意思是,”朱桢露出狡黠的笑容道:“我们来个草木皆兵,吓他个风声鹤唳。”
“就是这个意思。”刘伯温赞许的点点头,这个弟子的成长,给了他极大的慰藉。
这也是他能从丧子之痛中,走出来的原因之一。
【本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