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别的皇上可能会,咱们这位,不会的。”胡惟庸摇摇头道:“他们父子俩,是古往今来最特别的一对,要是太子能把皇上架空了,皇上只会觉得他有本事,自己没选错人。”
“艹……”陈宁一阵无语,感觉历朝史书都白读了。
“不过,太子不会的。”胡惟庸淡淡道:“咱们这位太子爷,是极有分寸的。当然,在皇上看来,就是有些霸气不足,这才要他提前临朝,就是为了锻炼他……”
“真的只是为了锻炼太子?”陈宁忽然幽幽问道。这才是他来的主要目的。“没有别的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胡惟庸捻着茶盏,目光低垂。
“胡相,别装了。我等既然投效胡相,自当披肝沥胆,只求胡相也跟我们坦诚相待!”陈宁端起茶盏,举到胡惟庸面前。
“呃,好吧。”胡惟庸与他轻轻一碰,干一杯道:“皇上锻炼太子不假,但还有一层深意……其实也很明显,削弱中书嘛。”
“削弱中书?”
“这不是皇上自空印案以后,一以贯之的么?”胡惟庸苦笑道:
“先是裁撤了中书省的平章、参政等官,接着又将各行中书省降格为承宣布政使司,大大削弱了中书省的权力。
“除了直接削弱外,还大大强化了你们御史台的权力,好让兰台制衡中书。”胡惟庸接着道:“此番,皇上又让中书、大都督府和御史台有事先奏太子,待太子殿下处置后,皇上再把关……这里头的区别,显而易见吧?”
“嗯。”陈宁点头道:“原先咱们有事直奏皇上,只要皇上同意就可以颁行。但现在还得先过太子一关……要是太子不同意,咱们还真能再去找皇上?那不打太子爷的脸么?”
“嗯。”胡惟庸颔首道:“你这是其一,还有其二——以往皇上宵衣旰食,日理万机,但终究是一个人,一天做多能看三四百份奏章。”
“那也够恐怖了……”陈宁暗呼不是人。整个御史台一天都看不完这么多文移。
“那是,但终究还有大半,皇上没有精力看。又不能积压,因为次日还有奏章送来。”胡惟庸淡淡道:
“所以皇上只能挑重要的看,不重要的便发回中书自决了。但其实军国大事,谁敢乱来?真正有花头的,其实恰恰在那些,看起来不那么重要的奏章中。”
“还真是。”陈宁恍然,他也在中书省干过,知道但凡下面递来的奏章,无不牵扯到千家万户的利益。再不重要的奏章,也会决定一个州县百姓是脱离苦海,还是继续在水深火热中挣扎。
而中书省的权力,其实更多是在这些‘不那么重要’的地方兑现。
现在又加上个太子和皇上一起,每日处理的政务不说翻倍吧,但肯定要比之前多得多。
中书省能兑现的权力,自然也就大大削减了……
“那咱们该怎么办?”陈宁皱眉问道。
“不要慌,该怎么办怎么办。”胡惟庸早已打定算盘道:“皇上既然要让太子练习政务,咱们就好好让殿下体会一下国事之艰难,决断之不易。”
说着他呷一口茶水,幽幽道:“皇上爱惜太子,定不忍心看他太过煎熬的。”
“明白了。”陈宁听懂了胡惟庸的潜台词——只要让他只多搞砸几次,皇上为了保护太子的名声,也不会让他继续理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