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玩家们还在和桌上的鱼做斗争,齐斯快速折回二楼,直奔背包客的房间。
靠楼梯口的房间还算整洁,唯独木窗可疑地大开着。主人无声无息地消失后,登山包静静地放在床头柜上,拉链还拉得严严实实。
看来陆黎的一番演讲还是发挥了作用,玩家们重拾道德的光鲜外衣,在这位年轻教授的眼皮子底下维持住了做人的体面,没有搞摸尸舔包这一套。
齐斯向来乐意带着死者的希望走下去,他上前拉开登山包的拉链,觉得不搜一下都对不起专门跑一趟的自己。
登山包里放满了大大小小、厚厚薄薄的书籍,齐斯抽出一本,一看封面——《十万个冷笑话》。
嗯,这位仁兄生前想必很幽默。
他抽搐着嘴角,接着抽出另一本。只见封面上画着两个一看就是相声演员的人,书名为《盖世双谐》。
将背包里里外外翻了一遍,里面除了书就是烟。齐斯觉得自己有被幽默到,甚至开始疑心,是不是有人提前来过,把有价值的东西都给搜刮尽了。
楼梯的方向传来脚步声,他快速将登山包还原,退到一边,开始装模作样地观察起痕迹来。
两秒后,就见一头绿发的安吉拉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这姑娘看到已经有人先一步到达,明显地愣了愣。
齐斯冲她露出温和的笑容:“我也是刚来,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一个活生生的人总会留下些什么痕迹,说不定对通关有帮助。”
……信你个鬼。安吉拉腹诽着,也不扭捏,直奔床头柜的背包,拉开拉链。
齐斯旁观女孩的表情从迷惑,到惊讶,到失望,再到狐疑,心情一瞬间好了许多。
安吉拉搜完背包,又伸手把床铺摸了一遍,终究一无所获。
明明拥有最便于收集信息的身份效果,却到现在都没发挥出应有的作用,着实像个荒诞的玩笑。
安吉拉看了眼站在一旁看戏的齐斯,想到了什么,噙着笑走了过去:“司契,你对金钱的作用有什么看法?”
“我倒是听说过‘有钱能使鬼推磨’的说法。”齐斯随口胡扯,回想起在尤娜手中凭空消失的纸钞,又补充了一句,“不过现在看来,岛上的鬼应该存不住钱。”
安吉拉观察着齐斯的神情,没有看出端倪。
她有了主意,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道:“你不觉得这个副本的支线任务很违和吗?明明应该合作逃离孤岛,却设计了三个阵营的敌对关系,敌对理由还那么牵强……”
齐斯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安吉拉咬字清晰地说出结论:“我猜测金钱对应的就是我们的生命,有越多的钱,就能在岛上生存越久。而如果考虑到这层因素,敌对关系就说得通了。玩家手中的金钱总量是恒定的,要想获得更多的金钱,只有杀死其他玩家。”
齐斯打断道:“但目前看来,玩家死后,身上的金钱就会消失。”
“不,死于鬼怪之手才会这样。”安吉拉凑得更近了些,用一种诱导性的语气说,“伱有没有想过,试试看杀死其他玩家?”
齐斯似笑非笑地看她:“你不怕我把你这番话告诉陆黎?”
安吉拉笑了,是那种很明媚的、属于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的笑:“你不会的,因为你也是这么想的,不是么?我们是一样的人……”
相似的情境触动过去的记忆,齐斯的眼前划过邹艳和周依琳的形象,脸上的笑容多了一丝戏谑的意味:“上一个和我说过这句话的人已经死了。”
安吉拉依旧笑着,语带挑衅:“你杀不了我,‘贵族’先生。”
见齐斯不语,她接下去说道:“不得不说,你和常胥的组合确实引人注意,我没忍住将窥牌卡用在了你们身上。现在看来,结果不错。”
齐斯微微眯眼,呼吸似乎因为紧张而急促:“你在外面调查过常胥?我很确定我没有在论坛暴露过任何与自己有关的信息。”
安吉拉笑嘻嘻道:“他确实挺有名的,哪怕不调查,也能对这个名字有些记忆。”
抛下一句话后,她大步流星地转身走出房间,好像笃定了齐斯不会拒绝她的提议。
齐斯沉默着注视女孩的背影,脸上的阴沉丝缕散去,逐渐归于一片平和。
可以确定,这个副本里有一些持有特殊道具的玩家,而他们大概率会和安吉拉一样,出于惯性思维,误判他的身份。
老玩家们或许拥有更多经验,对游戏的本质有更多的认知,但在这个阵营游戏中,所有人的信息量都是持平的,即知道自己的身份,不知他人的阵营。
而齐斯却天然比他们多知道一条信息。
自称“契”的邪神告诉他:“小心傀儡师。”
傀儡师是昔拉公会的会长,这个副本有昔拉的人。游戏的敌对关系至此跳出三大阵营,而转化为零和博弈问题。
一旦带着答案去反推过程,很多问题便都迎刃而解。
叶子、沈明、周依琳……一个个昔拉成员的共同特质十分明确,某些人给人的感觉太似曾相识了。
齐斯拾阶而下,在楼梯拐角和常胥遭遇。
常胥淡淡道:“我正要上来找你,他们都出发了。”
“现在走也不迟。”齐斯看了眼怀表,笑着说,“我想去钟楼看看,你是和我分头行动,还是一起?”
“一起。”
旅馆和钟楼之间隔着大片的椰子林,树木以不符合自然规律的方式挤挤挨挨地堆簇,被植物侵占的羊肠小道扭曲蜿蜒,视线亦被热带地区巨大的叶片遮蔽。
好在钟楼建得足够高大,始终在前方遥遥提供方向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