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身边的名人,许四娘自然认识的,自然也清楚沈丁头这老顽固老迂腐拦不下桑吉,也不必拦,该来的总会来的,躲不掉。她将沈谦拉到身后,并不回头,只背对着沈谦叮嘱,“老丁头,你且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
沈谦仍然不允,拽着许四娘,“去什么去!哪里也不许去!太子殿下有什么吩咐的,在这里说就是了。我夫人能听得的,本官自然也能听得!”
桑吉没动,也没看沈谦,有种压根儿没将这人搁在眼里的冒犯和狂妄,相比之下,反倒是扯着许四娘不让走的沈谦,看起来是咄咄逼人了,却有力竭之后的无奈。
许四娘转首拍他手背,轻声说道,“放手……你知道的,我要去的话,你拦不住我,所以不必拦。”
目光对上沈谦看来的眼神,许四娘无声地摇了摇头,缓缓地将对方的手扒拉了下去,才转身看向桑吉,“走吧,也好快去快回。”说罢,跟着桑吉头也不回地离开。
身后,沈谦垂手低头站着,站了很久,缓缓攥紧了身侧的拳头——他知道的,他知道许四娘最后那句话的意思,不是她要去的话自己拦不住,而是,自己压根儿拦不住。桑吉是太子左右手,平素里也都是见过的,为人刻板木讷,冷心狠辣,当众起争执动手这种事对桑吉来说也是家常便饭,对方只是完成太子嘱托,如今大理寺所有人都被关着出不去,就是说理都没地方说理,最后许四娘还是得跟着走,多受的皮肉苦便是白白受着了。
当朝御史大夫、学士大儒,满腹文墨才学,却连自己的夫人都护不住。
现实便是如此。
现实从来如此。
那一天,无所事事的大理寺差役们看到,继尤大人在天井中站了一整夜之后,自请进来的沈大人也在院子里站了很久,几乎一模一样的姿势。
仿若入定。
……
姬无盐和岑砚是前后脚一起回来的。
前脚跨进院子,就看到岑砚正端着院子里的茶壶仰着头往自个儿嘴里灌茶,像是上辈子渴死的似的。姬无盐等着他喝完,才肯定得问他,“找着了?”若非如此,这小子也不会这么早回来才是。
一整壶茶水已经见了底了,岑砚摇了摇,还有些意犹未尽,手中茶壶直直递向姬无盐身后,粗声粗气吩咐,“去!给小爷我再装一壶热水来!温的!”
颐指气使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