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赶紧松开捂着额头的手,低身行礼。
平日里待人和善的尤大人目不斜视错身而过,掀起的衣袍甩过他们低着的肩膀,对方自始至终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过来,身后跟着一路小跑着的差役。门房交换了一下眼神,都在对方眼底看到了仓皇和后怕,遥遥看着廊下站着的长公主,就着此处的距离无声地行了个礼,弯腰退开。
走出许久,已经拐了两个弯,俩人又对视一眼,齐齐倏地松了一口气,才惊觉背后都是一层细腻滑溜的冷汗。
彼时站在院子外头,夜深光线暗淡,看不清廊下长公主的表情。偏偏对方只站在那里,便让人觉得她似是绷着重重心事的样子。何况……长公主重规矩,只凭着那人方才冒冒失失闯进来的举止,若是寻常,无论如何都要呵斥几句的。
偏今次只是站在那里,目送着驸马爷离开。
“怕是……大事不妙了啊。”门房这样说着,看着黑沉沉的天幕上不散的浓云,缩了缩脖子。
“走吧走吧!”
……
脚步纷至沓来,又匆匆忙忙地离开。
夜幕下的尤家又一次恢复了安静,好像方才惊天动地的敲门和争执声不过是虚幻般。
唯有长公主还站在门口,身后嬷嬷为她披上轻裘,她伸手紧了紧,又抬头看了看风雨未去的夜空,轻叹,问嬷嬷,“你听到了吗?那人说……”
“嘘!”嬷嬷紧张地拦了,又探头左顾右盼了一阵,才劝着,“殿下……隔墙有耳。这么大的事情,驸马爷那边会有定论的,在这之前……殿下,咱们可一个字都不能说出去……”
“我倒是想保密……”长公主又紧了紧领子,抬手搭在嬷嬷伸过来的手腕上,缓缓转身朝里走去,一边走,一边叹,“可今夜动静不小。来传信那小子也是,半分不曾遮掩,倒像是故意弄得人尽皆知似的。”
“若只是夜深敲门,也好搪塞糊弄,只说里头不乖顺的犯人闹事,底下人管不住——这些,驸马爷当是想得到的。只、只是那东西可不兴说,历史上哪一次不是死伤无数的……说起来,老奴待会儿替您整理些衣裳,明儿一早,您带着郡主回长公主府小住一阵子避避风头吧。”嬷嬷一边说着,一边又庆幸,“幸好,驸马爷这几日没去天牢……”
“嗯。”长公主颔首称好,只是仍皱着眉头心事重重的,“明日回了长公主府,你陪我再去庙里一趟。这阵子的事情啊,乌七八糟的总是不顺心。我去庙里进进香求个签……”
“是。”嬷嬷应着,掩了门窗才劝着,“您也莫要多想,即便真是那劳什子的东西,咱们自个儿关起了门来守在长公主府里头过咱们自己的安生日子便是。殿下,夜深了,您抓紧歇着。老奴下去准备明日要带回去的衣裳用具。”
说是小住,可谁知道需要住多久呢,准备地充足一些,总是没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