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在场陈家人纷纷变了脸色。
明明片刻之前还是坐在一起言笑晏晏着用饭的关系,颇有几分冰释前嫌的味道。此刻,不过一句话的功夫,所有人落在陈老身上的表情瞬间变了味道——忌惮,怀疑,满满的恶意。
陈家辉看起来除了身体冰凉之外,并没有其他的症状,呼吸正常、脉搏正常,他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除了冷了一点之外。
惊魂甫定的陈家人稍稍松了一口气——若是陈家辉在燕京城出事的话,他们这些人便是逃到天涯海角,恐怕都会被老族长派人暗杀掉,如今这人还活着,看起来短时间内还死不了,那便无妨了,大不了就这么抬着回陈家,那么多奇珍异草、那么多济世神医,总能将人救回来的。
悬着的心落下了,嘴巴就开始碎了,“就是就是,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陈崧虽出自陈家,但当年他就能偷了我族圣药叛出陈家,难保今日不会对阿辉下毒!”
“对对!就是他!不然为什么他俩喝的同一壶茶,阿辉中毒人事不省,他却完全没事人一样!这姬无盐竟然还信口雌黄说是阿辉自己下的毒,呵……阿辉自个儿给自个儿下毒作甚,嫁祸给陈崧吗?”
“报官吧!”
七嘴八舌间,被众人众口一词断定为下毒之人的陈老,起身到一半的动作缓缓顿住,他又一次坐回了原处,低着头轻轻笑了声。
笑声很轻,被淹没在群情激奋的雅间里,似乎谁都没有注意到。姬无盐抱着胳膊靠着椅背,扯了扯嘴角,“叽叽喳喳的许多话,就这一句,本姑娘觉得甚得我心——报官吧。让官府来查查,是谁下的毒,又为什么要下毒……总好过这医术世家一群年轻人围着一个中毒之人咋咋呼呼的许久,竟没一个人验一验这茶水里到底有没有毒,更没有人查一查这是什么毒、该如何救人……是否中毒、中的什么毒、毒又是何人所下,竟是空口白牙仅凭揣测。”
“不知道这陈家老祖宗的棺材板还盖得住否?”
姬无盐言辞犀利,陈家人本就面色不善,这会儿愈发觉得姬无盐是贼喊捉贼了,指着她的鼻子就破口大骂,“报官自然是要报的,这毒也是要查的!我说呢,这陈家践行宴,你一个姬姓外人为何如此积极地掺和在里头……感情,是存了这样歹毒的心思!……嗷!”
话音落,白瓷茶盏从天而降直直打在他指着姬无盐的那只手上,滚烫的茶水泼在手背,灼痛感直冲脑门,一只手仿若煮熟的猪蹄。
对方抱着胳膊嗷嗷叫着跳脚之际,宁修远仍然眉目清冷,言语温润又疏离,“区区陈家小辈,也敢拿手指指着她叫嚣……下回若是再让本公子瞧见,这手……便也不必要了。”
众人心中惊怒,面上却一个字都不敢说,只推推搡搡间指责姬无盐和宁修远仗势欺人,说要报官。
“欺负你们,倒也不必仗什么势……”姬无盐眉梢微挑,颇有几分狐假虎威的俏皮和得意,“这报官之事,便也不劳烦你们亲自走一遭了……巧了不是,宋大人正巧就在隔壁用膳,出门右拐,隔壁便是,你们谁去敲个门便好。”
当真这么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方才喝出的几分醉意早已在这一系列的变故里惊得半分不剩,这会儿脑子一个比一个清醒——谁也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