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城府的陈少主藏不住什么心事,明明是登门请陈崧回陈家被拒绝,可一听姬无盐设宴款待他们,当下眉眼之间都是一种古怪的兴奋。
那种兴奋压抑、隐晦、复杂,并不是单纯因为有人做东请客而极大地满足了他作为陈家少主的脸面这么简单,倒像是……因此促成了他某些阴暗的搬不上台面的龌龊计划般。
姬无盐眉眼微抬,勾着嘴角意味不明,看着陈家辉志得意满、又装模作样地起身告辞,看着面面相觑又一头雾水跟在后面离开的陈家人……半晌,才问陈老,“您老怎么看?”
陈老摇摇头,不甚赞同,“丫头,你不应该去。”
陈家都是些什么样的妖魔鬼怪,旁人不知道陈老自己还能不知道?这些人并不能以年龄长幼、容貌美丑来判断内在好坏,陈家的每一个人打小浸淫在一种扭曲的、变态的价值氛围、情感氛围之中,就像一颗不见天日又疏于管理的歪脖子树上,若是能结出一两个还算正常的果子,便是得了上天眷顾。
如何能够要求各个果子都健康、饱满、美味?
“那孩子比不上一诺,我瞧着总觉得别扭,像是戴了个拙劣的假面具……”陈老摇摇头,“前后矛盾,不诚心,像是算计着什么。这践行,你不该去,更不该做什么东,平白无故地揽些事情在自己身上,不划算。”
姬无盐含笑看他,并不否认,“可你想去的……我又不放心你一个人去,既如此,倒不如大大方方地凑一起,管他什么牛鬼蛇神魑魅魍魉的,哪里来的便直接打回哪里去。”
小丫头人不大,口气却不小,懒洋洋斜靠在宽大的大椅子里,看起来像是半坐半卧的样子,眉飞色舞间,骄傲地不可一世,让人心甘情愿地信任她、听从她……归顺她。
“好……若明晚当真只是一场普通的践行宴,咱们就吃好喝好。若不是……那便将他们通通打回江南陈家去!”
姬无盐勾着嘴唇笑容冷俏,百无聊赖间指尖轻叩扶手,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一顿,坐起身来,问陈老,“古厝那边……是不是很久没有消息传来了?”
陈老微怔,寻思片刻不确定地点头,“是吧……兴许是被什么事情耽误了。古家那个烂摊子……也着实让人头疼……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也的确如此。姬无盐想了想,暂时将这件事给搁下了。毕竟,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明晚的践行宴……
……
莫说姬无盐不清楚这位古怪的陈家少主在打什么主意,便是跟着一道前往姬家的陈家众人也不清楚这位祖宗又准备起什么幺蛾子,只是回去的途中无论如何旁敲侧击,这位祖宗也只是笑而不语,一脸“本少主自有妙计,尔等愚钝之人自是不会明白,说了也不会明白”的自信。
陈家众人便只得沉默不语——这位祖宗有时候有种不太具有自知之明的自信,总让人很是无语。
但无语归无语,人的好奇心总是有的。于是,翌日一早,陈家众人就在陈家辉的屋子门口探头探脑想着一窥究竟。偏偏,这位好不容易能下地了、最近总是有事没事在院子里头来回走动的祖宗今天像是扎根在屋子里了,便是早膳都是自己端了回屋子里去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