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诺某一日出门回来手就烫伤了,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少。最严重的那两日手上还敷了些膏药,许多人见过。
此刻几个还有些坐壁上观的陈家人悄悄颔首,表示确有此事。
正准备强词夺理的陈家辉一看,到了嘴边的话也咽了,慢条斯理地改口喃喃,“还你?”
缓缓摩挲着手中白瓷瓶,陈家辉满脸不屑,“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你算什么东西,若是没了陈家,也就是一个小小的赤脚大夫罢了……不过小小烫伤罢了,凭你,能用舒痕膏?”
舒痕膏这东西,宫里头的贵人们都要为此趋之若鹜,普通百姓家何时能看得到?就算是陈家,也不是说拿就能拿出来的。陈一诺最初不说,显然这东西来路不是那么“光明正大”,陈家辉就是料定了这一点才想着占为己有。
他得意洋洋地笑,“陈一诺,之前你那个小瓷瓶,本公子之前就问过你,你说不是东宫给你的,你说是你顺手在路边买的……如今你又说,这个看起来一模一样的小瓷瓶就是你的?陈一诺……那你倒是同本少爷说说,什么时候这舒痕膏是这样随处可买的玩意儿了?”
之前还理直气壮地表示,整个陈家的东西都是他的,何况这小小一个瓷瓶,言语间倒是对自己所为供认不讳。
这会儿却是改了口,只说这瓶子只是和陈一诺那个看起来“一模一样”罢了。
显然是想要将舒痕膏占为己有了。
偏偏周围一众围观的陈家人,竟然半分意外也没有,甚至连一点点“说句公道话”的意思都没有,反倒从旁劝着,“是呀,一诺兄。兴许就是看起来一样罢了,这瓶子一没名姓二无记号的,看起来一样也是正常呢。”
“是啊是啊,一诺兄。都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为了这么一点儿小事闹成这样,不好看……”
“再说,这舒痕膏的确是极名贵的东西,你说你在路边买的话……定然是买不到的。”
“是啊。一诺兄,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好好说……就算、就算是你的,阿辉真喜欢,你就给他嘛!咱们再去买一瓶不就行了嘛!”
“是啊,是啊,一家人,以和为贵、和气生财……何况,这里毕竟不是咱们自己家,闹大了太难看……”
七嘴八舌闹哄哄的。
陈一诺就站在软塌之前,一步之遥的地方,垂着眼看着对方得意洋洋嚣张恣意的表情,垂在身侧的那只手紧了紧。每次都是这样的,所有人都告诉他,这是少主,别闹,让着些。都说,同一个屋檐底下,一家人,当以和为贵。都说,若是他要,给他便是了……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父亲这样说、母亲这样说,族中那些长辈、长老,都这样说,他说,一诺,你要听话。
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对方就可以蛮不讲理、就可以恣意抢夺,就可以这样理直气壮地站在制高点上要求别人的卑躬屈膝委曲求全?就因为……少主的身份?
“是啊……都是一家人。”陈一诺垂首站着,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冷冷地笑,“一家人……手腕烫伤,没有人过问,倒是一瓶舒痕膏,引起了那么大的骚动。也不知道这样的一家人到底……”有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