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既至此,皇帝自然不会勉强,便笑着称赞了几句,才转首吩咐陈太医,“那就叫壶好茶来吧!”
陈太医低头应着下楼去了。
因为皇帝之前的吩咐,风尘居并未歇业,正直午膳时分,客人络绎不绝,点菜上茶的时间自然会慢一些。
陈老便想着先干了正事儿,起身为皇帝号脉。
方才进来时,陈老便打眼看了皇帝脸色,虚弱的苍白中带着几分不自然的红,并不明显,看起来和染了风寒与咳疾的脸色并无二致,听皇帝说话中气仍足,气势也不缺,从进门到此刻也并没有咳嗽,看起来并不严重。
指尖搭上皇帝手腕,心下却是蓦地一惊——好虚浮无力!这哪里是一个寻常咳疾的脉象,压根儿就是一个行将就木之人的脉搏啊!御医院那些人都没有发现吗?!
还是说……发现了,不敢说……
陈老搁在皇帝手腕上的指尖微微一颤,皇帝敛着的眉眼倏地看过去,声线却依旧温和,只问,“如何了?”
说话间,眼神却紧紧锁住了陈老。
陈老心下狂跳,这要怎么说?说你面色不错,颇似大病初愈,只是脉象行将就木,委实古怪难以参破,说小老儿估摸着你整个御医院那些不是酒囊饭袋就是集体糊弄你?
显然不能。
临出门前,陈老就问姬无盐,若是脉象有意,当如何说?
姬无盐就站在她院中池塘边喂鱼。那池子里的锦鲤被喂养得一条比一条肥美,她将手中剩下的鱼食悉数丢下,看着众鱼夺食,温温柔柔地笑着,轻声说了句,“就说……陛下身子并无大碍,只是入秋寒凉,每日里小酒一两盅热热身子,比那些个苦口良药还要有用些。”
陈老虽不知道小丫头为什么要刻意提起酒来,不过她既这般说,定有她的考量。陈老便也依言如此说了,说完之后又补充道,“只是这酒,当要温过,陛下切勿贪凉饮用冷酒。”
其实小丫头这番话,倒也没什么问题。
皇帝却是微微一顿,又问,“陈老不若开张方子给朕,让那些个太医们也长长眼?”
池塘边,陈老又问,“若是皇帝要我开方子,我又当如何开?”
小姑娘拍了拍手,转身娇娇俏俏地笑,“方子……陛下不是普通咳疾嘛,自然是咳疾的方子。事情尚未明朗之前,自然不能拆了谁的台,也不好贸然伤了谁的利益,若是病情有异,也不急在于这一时半刻。”
如此,的确是最能保护自己和姑娘的法子。陈老颔首称是,取了一早准备好的笔墨,写了张方子递给张总管,笑容勉强,心思沉坠……这病,当真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