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客人,外面,大雨如注,而风雷如怒,即便这样的天气,老百姓们仍然坚持端着海碗,颇为豪气地一碗又一碗地灌着飘进了雨点子的酒水。
一闹、一静,一酒、一茶,一豪情、一冷冽。
一窗之隔,仿若两个截然相反的世界。
低头抿了一口茶水,茶凉了,泛着苦涩的味道。因着身子的原因,他并不饮酒,平素便喜这么一口茶。那人却喜欢酒,喜欢杏花酿,她说燕京城的酒都不好喝,烈性有余,而余韵短促……她说的杏花酿,李晏先记住了,却没喝过,也不知道先生拿出来的杏花酿,与她钟情的相比,又如何……
只是,自此,他记住了“杏花酿”,对“杏花”二字,更是格外偏爱一些。
“主子,夜深了……您该回了。”身后,小厮轻声劝道。
自打开了这酒肆,郡王殿下便时常在这里坐着,一坐就是小半日的光景,虽然太医们都说,出门走动走动对郡王的身子有好处,但他们仍然不敢疏忽大意。
“好,就走了……”李晏先低声应道,手中茶盏往身后递了递,小厮双手接过。他看向下面的客人,眉眼染了些许落寞的笑意,“皇亲贵胄,高高在上,多少人艳羡、憧憬,做梦都想跻身其中。可说到底……我们这些人,又何尝不羡慕他们,因为一碗十文钱的酒就能哈哈大笑。”
“殿下……”身后小厮愈发躬了身子,“殿下何其尊贵,他们怎配同殿下相提并论。”
这些话,听得多了,便愈发能感受到其中的敷衍来。李晏先扯了扯嘴角,雨水打进窗户,溅在他脸颊上,冷冰冰的触感,他突然觉得有种对牛弹琴的无趣,无声笑了笑,背着手大步离开。
……
月黑风高夜,电闪雷鸣,大雨滂沱,恰是作奸犯科时。
黑袍人林一从李晏先的酒肆匆匆离开,马不停蹄地去了东宫,一直到天色将亮未亮之时才悄无声息地离开。
因着沈洛歆的关系,林一其实并不想针对姬家了,姬无盐说到底,就是个商贾之女,一个女子……在这个时代里能做的实在有限,自然也不可能真的碍了他的道儿。李裕齐这厮就是被左相娇养得没了格局,天天和一个姑娘家斗来斗去的。
这天下若到他的手中,大抵也要完。
云州姬家?倒是有所耳闻,听说在江南也算是首屈一指的世家豪门,但即便如此,也就是商贾之家,想要将手伸到朝廷里,怕是艰难。不如卖个面子给沈洛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