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着,到底衍生出一股愁绪来。他们这些人,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很多时候都是各干各的,好像大家都有忙不完的事情。但每每在一起,却又觉得无比酣畅,也算极为投缘,是燕京城里极少见的不掺任何利益的投缘。
骤然要分别,倒也的确不舍。
当下频频劝酒,一时间大家都喝了不少,沈洛歆酒量最差,这会儿抱着个空酒坛子自顾自哼歌去了,走的时候还抱走了正在啃爪子的寂风,寂风张牙舞爪地不愿走,被她抱起来就走,一边走一边念叨着“小鸢乖……”
当真是,酒意不轻。
古厝看起来很清醒,只是比平日里安静几分,大约也是因为即将到来的离别衍生出来的愁绪。
从去了姬家之后,他虽然偶尔也会回古家一趟,但都在江南,来去方便。今次这般漫长的别离,还是第一次,心里头自然有些东西坠着,整个人提不起劲来,只低着头喝闷酒,被白行“哥俩好”地灌着,没一会儿就喝多了。
喝多了以后的古厝,更安静,端着酒杯偶尔抿一口,也不搭话,只偶尔“嗯”一下附和着,倒看不出异样,白行给他夹菜倒也吃,只是动作迟缓些。
白行偏头看姬无盐,朝着古厝努努嘴,“这是……”
“醉了。”姬无盐点点头,挑挑眉眼,“你们仨喝了近四坛子酒,能不醉么,倒是白公子您,酒量当真让人刮目相看。”
白行喃喃地收回目光,吃了一筷子菜,又去瞥古厝,颔首,“这酒品,倒是真不错……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着……你不是也没醉?”
“我没贪杯。”姬无盐托着下颌笑意慵懒,“若是我猜的没错,本来古厝是打算今夜走的,悄悄地走……之前在云州的时候就是这样,他每次要离开,就请我吃酒,把我灌醉了,然后自己当夜就跑了。这些年一直都是如此,当真幼稚。”
姬无盐缓缓靠向椅背,指尖酒杯轻轻地晃,看着夜色深浓,勾着嘴角回忆往昔,“前几次,我当真是醉了,一觉睡到大天亮的,后来我就学乖了,就喝两杯,然后迷迷糊糊地装醉……”
白行多少有些诧异,“他……他就没怀疑过?”
是啊,从不怀疑。
机智如古厝,从来没有发现过,自始至终以为姬无盐只是两杯的酒量,是以,今夜给姬无盐倒了第二杯之后,他就一直拦着没再劝酒了,倒是夹了许多回的菜。
杯中酒晃地久了,一疏忽溅出一滴来,姬无盐闭着眼仰面喝完,摇头失笑,“大约是……他从来不会怀疑我吧。”
“有时候挺羡慕你们这样打小一块儿长大的情谊的……我没有亲生兄妹,白家身份又显赫,我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自己跟自己玩儿,或者自己跟乳娘玩儿。”白行又回头看看古厝,多少有些诧异,半晌,将为数不多的酒朝着姬无盐晃了晃,“还喝吗?”
姬无盐沉默着将酒杯递了过去,点点头。
白行给各自满上,才问,“那你酒量到底多少?”
“不高,只是比古厝以为的高一些。”姬无盐抿着嘴笑,“他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孩子,酒量很浅、分别要哭的小孩子,每年要离开两三回,回回如此,当真是……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