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修远这才阖了书,靠着椅背懒洋洋地笑着冲着子秋说道,“所以说,你家姑娘啊,远比你这个小丫头要狠多了……三五板子不过就是些皮外伤,好了伤疤忘了疼。若是再打出个好赖来,传出去,又有人要说你家姑娘如何如何刁蛮跋扈,那才是真真得不偿失。”
“那也是她犯错在先啊!凭什么就不能打了?”子秋不服气地哼哼,不过到底是没有那么气愤了,只是仍然有些不服气。
半个时辰左右,岑砚就回来了,他说,钱嬷嬷出了姬家,的确是直接去了东宫,不过似乎她也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在门口徘徊了许久……时隔数月,东宫门房已经换了一批人,压根儿不认识钱嬷嬷,大约是见她探头探脑的,直接将人给赶走了。
钱嬷嬷既进不去大门,又见不到人得不到结果,就在墙根下守着,准备来个守株待兔。
钱嬷嬷也是个运气好的,没等一刻钟,就等到了那个国字脸男人,对方正准备出门,被钱嬷嬷堵了个正着,当下脸色就变了,钱嬷嬷却压根儿没有想到这番守株待兔的举动已经将她任务失败的讯息传递了出去——她本应并不知道国字脸男人是谁才是。
可她并不知道已然露馅,反倒格外热情地迎了上去,问大力。
“不仅大力没问着,还把自己丢东宫里头了吧?”姬无盐懒洋洋地笑,脑袋上搁着方才宁修远看的那本书,遮了打下来的碎金日光,言语间笃定极了。
“可不,那国字脸能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讲这些事嘛,只借口说是进去再详聊,就让钱嬷嬷亦步亦趋地跟着进去了,这不……等了半个钟了,都没瞅见她出来。”
子秋听地一惊一乍的,“不会是……不会是丢了性命了吧!就同钱力一样?”
岑砚摇摇头,道不知。
子秋便又问姬无盐。
姬无盐缓缓地坐起了身子,取下脸上的书,温柔地看向一脸紧张又担忧的子秋,伸手揉揉那毛绒绒的脑袋,敛着眉眼轻笑,“不会。好歹在东宫伺候了大半辈子了,倒也不至于一件事情没完成就丢了性命不是?”
子秋倏地松了一口气,脸上笑容真诚又舒心。
瞧,这小丫头,方才还气鼓鼓地要将人打上一顿,如今却又担心起来了。姬无盐便是算准了她这样的性子,事情总往好处说,说完,她又懒洋洋地躺了回去,阖着眼,盖上了书。
眼睑之间的光线一下子黯淡了下来,连带着心绪也回落了些。面纱后的嘴角,悄无声息地耷拉了下来……其实,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件事钱嬷嬷不管完不完成,最后这条性命,大抵是保不住了。
她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包括之前上官鸢的事情里,其实她也发现了许多细节,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些细节到底代表了什么。又或者,她意识到了一些,所以她从东宫逃出来了。
只是,彼时李裕齐没有注意到这个一点都不起眼的嬷嬷,可经此之后呢?他还会一点疑心都没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