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命钱”三个字出口,钱嬷嬷面色一白,连哭都哭不出来,她伸手去拽姬无盐的下摆,却没抓到,只维持着那个动作,像是要抓到虚无之中的一些什么似的,口中喃喃自语,“不是……不是的姑娘,他说、他说大力还活着,只要我帮他完成一件事,大力就能回来了……”
“我家小丫头心思单纯,说话也直接,却也不无几分道理。”姬无盐稍稍后退半步,避开了对方伸过来的手。那只手,指甲缝里都是抠进去的泥土,手掌宽大,皮肤疏松,是常年操劳的手。她的目光落在那只手掌上,半晌,倏地轻笑出声,“你既觉得大力还活着,倒不如此刻,你从这里走出去,然后去见他,告诉他,你的任务完成了,这个刺客已经死了……如此,你看看,钱力会不会回来。”
钱嬷嬷一愣,“您……不罚我?”
姬无盐似乎还在笑,她的笑容很淡,根本不达眼底,一双眼睛看起来仍然凉凉的,“事情既做了,罚与不罚,结果都是一样的。”
钱嬷嬷还是不可置信,明明桃夭只是将消息泄露给自己便挨了二十大板子,怎地自己这处却……正疑惑着,就听姬无盐又问,“彼时你为何会来这里,还记得吗?”
自然记得。
只是话题转地有些突兀,她心中忐忑惊疑,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什么用意,只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
“既是记得,便好办多了。我这人,不喜欢罚不罚的,左右罚了也不一定改,指不定还怀恨在心,日后管理起来也麻烦。”姬无盐又抖了抖裙摆,“子秋说得对,今日你是为了儿子,明日他便能为了老母,其实说不上对错,不过就是取舍,取了更重的,舍了更轻的,我自是比不得亲儿子、亲老母的。我会让人多给你一个月的月例银子,今日你便收拾收拾,离开吧。”
“姑娘?!”钱嬷嬷急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吭哧吭哧爬了两步,一把拽住姬无盐的裙子,死死拽着,“姑娘,老奴知道错了!!老奴、老奴……要不您也像打桃夭姑娘那般打老奴二十板子吧!二十不够的话……三十、三十也行!您莫要赶老奴走,老奴……老奴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呀……姑娘!”
姬无盐垂眼看着,眸色愈发暗沉深郁地看着地上的钱嬷嬷,面纱后的嘴角绷得紧紧的,她说什么都没有,显然是知道钱力是真的不在了。
可她还是下了药,仅仅只是为了那……不足万分之一的可能。
就只是这样一个可能,就足以让她乖乖听话、铤而走险背叛她口口声声“于她有恩”的主人家。
她低头抽了抽被拽住的裙角,没抽出来。那只苍老的手像是钳子一样紧紧地钳着她的裙子。
姬无盐扯着嘴角笑了笑,突然挥了挥手,手中劲气一闪而过,那裙摆应声断裂,她看着钱嬷嬷轻声说道,“我既是罚她,自是因着信她。我再无法信你,自也不必留你。”
声线温婉,却又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