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窗户紧闭。空气里都是斑驳的霉味和血腥气味。
正午时分,屋子里的光线却黯淡,只有开了一半的门外透进来的光线让人看清了里头空荡荡的陈设,那人就被吊在角落里,面前有个炉子,没点上,周遭散落着鞭子、棍棒,还有些叫不上名字的刑具。
那人垂着脑袋,身上衣衫褴褛,破布一块一块挂着,血迹斑斑,粘结的长发垂下来,看不到脸。呼吸粗重,显然还活着。
入目只觉惊心。
钱嬷嬷何时见过这样的场景,此刻已然心生退意……正巧,门外护卫已经在催着了,“哎,利索点,搁里头就出来!”
“好嘞!好嘞!”钱嬷嬷退了两步,还是那赔着笑的卑微表情,下意识地要做搓手的动作才想起来手里拖着托盘呢,就嘿嘿地笑,“侍卫大哥,那什么、他吊着,也不好吃呀……”
侍卫冷眼看去,“你管他好不好吃,饭送到了就赶紧离开!出了事,你担待?”
并不恐怖的表情,和方才并无二致,可瞧着就觉得突然瘆得慌。
钱嬷嬷讪笑都挂不住了,只赶紧在屋子里找了张凳子搁了托盘,又退了一步朝外看去,侍卫们只看着外面,并没有人关注到她,她才偷偷摸摸地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纸包,哆嗦着手打开,洒在菜碗里,又搅了搅……其实她应该在靠近这里之前找个更隐蔽的角落再做这件事的,可一路上她都在犹豫。
毕竟,这是一种背叛。
可是……大力他……
做完了这一切,钱嬷嬷将那张用来包药的纸重新塞回袖子里,退了出去掩了门,冲着方才厉声呵斥的侍卫点着头哈着腰,“侍卫大哥,吃食已经送到了。”
那侍卫木着一张脸摆摆手,“快离开吧!”
钱嬷嬷这才觉得胸口里那颗心沉沉地坠了地,那人说过,这药无味,中毒以后也查不出症状,就算是宫中太医院院首来了,看起来也只是受刑过重罢了。
只要离开了这个院子,自己就安全了。
说到底,其实也不算是背叛,不是吗?古公子审了这么久,这个刺客如今看起来出气比进气还多,指不定再一鞭子下去,没有自己下的那个药,他也就死了……如此的话,也不算背叛,只是、只是提前了一些而已。
她如此想着,一手拘着一边的袖子加快了步伐朝外走去,冷不丁,直直撞上正跨进门槛的姬无盐……
钱嬷嬷吓得往后退了一步,额头上又开始冒起了冷汗。她强自镇定地行了礼,“姑娘。老奴替桃夭姑娘过来给这里头的……送吃食。”
姬无盐站在门槛之内,脚后跟抵着门槛,一手背着,闻言阴晴不明地点了点头,似是有些心不在焉地喃喃,“如此……你和桃夭关系不错啊,她连这里的事情都同你讲……”
钱嬷嬷心下一惊,正要张嘴解释,就见姬无盐侧身吩咐身后岑砚,“去,就说是我交代的。二十板子,让她长长记性,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来了燕京城没多久,这些倒是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