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四娘爱怜地看着姬无盐眼底一闪而逝的无助和胆怯,一时间有些不忍,却还是如实相告,“若姨记得没错,宋大人曾经有一份奏报是被大理寺压着不曾呈上的……听说……听说彼时宫门是被人从里面锁着的。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彼时崇仁殿内还活着的上官鸢若是想要逃出来,是逃地出来的……可她没有。兴许,就是她将整个崇仁殿锁了起来,然后一把火,用三十七条人命,祭了天。
心脏像是破了一个洞,风不大,带了勾子,勾地整个人都疼。姬无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嘶哑着声音垂死挣扎,“会不会……会不会是彼时她被人绑着……不是还有一个人也活着嘛,那个宫女!对!姨,还有那个宫女!”
许四娘平静地看着她,目色怜悯,一下一下地摸她的头发,却字字句句缓慢又清晰地告诉她,“那个宫女,是太子妃的贴身婢女,也是从上官家陪嫁来的丫鬟,太子妃的心腹。”换言之,若真的是这个宫女谋害了太子妃的话,那太子妃就真的是孤立无援了。
那便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绝望和悲哀。
姬无盐缓缓地蹲了下去。
那个丫鬟,她知道的,知春。一个笑起来带着两个梨涡的小丫头,是姐姐出嫁前,外祖母送她的……死士,一个即便受尽了酷刑都不会背叛的小丫头。所以,崇仁殿的大火……真的是上官鸢亲手放的?她将崇仁殿上下一干人等囚禁在殿中,将殿门反锁然后一把火烧了干净……到底意欲何为?
太阳穴突突地跳,不远处菜市口的喧嚣声渐渐远去,头顶那只动作温柔的手也渐渐远去。
五感尽失,苍茫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自己,和层层笼罩过来的浓雾。
“傻子……”她轻轻地唤,“你既一把火烧了自己……我还过来做什么?去皇陵里……盗取你的棺椁嘛……”
……
浅金色的日光落在她身上,带着秋季微暖的温度,和风拂面,蹲着的姑娘三千青丝似瀑布垂落,她的脸埋在臂弯里,安静地仿若是睡着了。
许四娘没有催她,只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抚摸着她的发,周遭来往行人好奇侧目,见是许四娘,大多面色微变纷纷避让。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姬无盐终于动了动,她缓缓的抬了头,看看天色,有些不好意思的冲着许四娘笑了笑,嘴角扯到一半,又无力地耷拉了下去,她说,“抱歉,姨……看来,这老母鸡,今日是炖不了了。”
“无妨。老母鸡明日来吃,今日姨给你炖鱼。”许四娘将她搀起来,指尖触及对方手肘,近乎于突兀的骨骼让她心疼,却到底什么都没说,只道,“若你不得空,姨做了给你送去。既承了这一声‘姨’,总要将你养地白白胖胖的,如此,待你回家,家人们才会相信你在燕京城一切都好。”
姬无盐垂了眉眼,“好……谢谢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