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盐本来不待见她,毕竟那猪肝汤就是出自钱嬷嬷之手,如今余韵未散,自然有些迁怒了。
受了伤的姬无盐,骨子里为数不多的小孩子性子悄悄露出端倪来,孩子气得很。
这会儿听说她会做江南菜,倒是愣了愣,半晌,颔首道,“是了,之前听你说在东宫伺候过……东宫那位主子,也是江南来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伤势的缘故,钱嬷嬷觉得姑娘说起这话的时候,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似的,正寻思着如何接话,又听对方说道,“既如此,你随便做两道吧。就做……那位爱吃的。”
她唤“那位”的时候,竟有些无奈般的叹息。
钱嬷嬷心下有些疑惑,但想着先太子妃的确是让人唏嘘,姑娘这般叹息倒也说得过去,便收敛了心思,道好。
端上来的时候,是一道瘦肉粥,拌豆腐,还有一道酸醋鱼。
姬无盐随便吃了两口,看着钱嬷嬷握着双手候在一旁,便搁了筷子,状似无聊闲谈般,问她,“同我说说她吧。”
钱嬷嬷吃惊看来,复又低了头去,犹豫半晌,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轻声说道,“老奴……老奴不是近身伺候的,同她不大熟,只是有阵子她心绪不佳,食之无味。老奴便自告奋勇做了几道菜,只是如此而已……要说的话,也说不上什么。只是,她人极好,性子也好,对咱们这些个下人,都是客客气气的。”
是啊,她的性子的确极好,自己是如何也比不得的。
不管是上官家,还是姬家,都众口一词地称赞上官鸢的性子温和。
偏,温和之人,并未被温和对待。
姬无盐舀了一勺粥,肉被切成了细碎的末,肉味很淡,粥面飘着些碎叶,闻着反倒有些清香。的确是不错的手艺,她吃了几口,又吃了些鱼,轻声叹了口气,“幸好还有你……”
上官鸢在东宫的日子,大抵是不如意的时间多,幸好还有这样一个老人,会在她心虚不佳的时候做些江南口味的菜色来。
她的喃喃细语隐没在喉咙里,钱嬷嬷没听清,只瞧着姑娘似乎张了张嘴说了句话,便问着,“您说什么?”
“没什么。”姬无盐摇摇头,“白行呢,回去了?”
“没有呢。白公子陪着寂风少爷在花园里下棋,他说您伤着,好好休息,他瞧着寂风少爷年纪小,脑筋却不错,是个可造之材。”说着,抿了嘴轻笑,“寂风少爷和姑娘的感情真好,姑娘昏睡这几日,他在院子里寸步未离呢。”
“那孩子……”姬无盐摇头失笑,眉眼却温和地一塌糊涂,她端了一杯茶在手里捧着,“他见过太多的死亡,最害怕别离。他害怕我跟那些人一样,一睡……就醒不过来了。”
钱嬷嬷微微一愣,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