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过后,下了雨。淅淅沥沥的,不算大。
姬无盐喝了安神的汤药,沉沉睡着,晚膳便也没吃,子秋在床边守着。古厝和宁修远的晚膳,是心月端进去的。
小丫头出去的时候,脸色煞白煞白的,腿都打颤,没一会儿,外头就传来了干呕声。
心月只是朝云来了帝都之后买的丫鬟,看着老实用着顺手才提了做亲信,这小丫头何时见过这阵仗,怕是要吓地连连做噩梦了才是。
宁修远听着,瞥了眼血腥场面制造者古厝,突然有些嫌弃。彼时古厝说的是,先打一顿吧,能老实些,说完,先把人牙打了,抠出了牙缝里的毒药,然后手起鞭落。
落鞭的位置极其刁钻,动作之狠辣,经验之老道,宁修远不得不怀疑,这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人,手上定是沾了不少人命的。
啧,所谓斯文禽兽,不过如是。
看着一地血腥狼藉,和瘫软在地上出气比进气都多的络腮胡男人,宁修远抬手虚虚一拦,瞥了眼古厝,“你这模样……她知道吗?”
古厝慢条斯理地收了鞭子,闻言,和对方一般无二的一个眼神瞥过去,懒洋洋地,像高贵优雅的猫儿,“既是知己,如何不知?”
宁修远一噎,有些酸醋从喉咙口蔓延开来,酸地他微微蹙了眉,哦对,他们是知己。而自己,可能顶多算个有几分交情的陌生人?殊不知,他宁修远何时为了陌生人的事情如此亲力亲为任劳任怨……当真不知惜福。
古厝收了鞭子搁在一旁落了灰的桌子上,一边挽着袖子一边朝络腮胡走去,一边还不忘继续中伤宁修远,“我和你们这些个官宦子弟不同,心眼子贼多,什么事情都喜欢藏着掖着的,着实不够敞亮。”
……
有那么一刻,宁修远很想甩手就走。
什么刺杀、什么刺客,左右这剑又没刺到自己身上,这刺客也不在自己手里,官府要人也不会找自己要,平白无故地站出来作甚?一个两个都是捂不热的白眼狼,帮着作甚?
他咬着后牙槽暗暗发誓,这一定是自己最后一次,管这厮的闲事!他冷哼,嗤笑,“是,你敞亮,小心思偷偷摸摸藏地人尽皆知唯独对方不知。”说着,上前对着络腮胡就是一脚,“早些交代了,没时间同你耗着,回府用膳呢!”
下脚有些重,对方撕心裂肺地咳,咳出一口血来,正好咳在了古厝的袍子上。
古厝的那张脸,肉眼可见地……黑了。甚至,在暗色的光线里,清晰可见地,他下颌骨骼的动静,咬着牙呢。
于是,宁三爷低着眉眼,勾着嘴角微微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