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人前完全不同的情绪。
姬无盐很用力地眨了眨眼,嘴角微微耷拉着,她沉默着将坛子里的酒倒在自己面前的琉璃盏中,轻轻地、宛若梦呓般,唤了一声,“姐姐……你喜欢的杏花酿。”
你说,储君不喜杏花,自是也不喜杏花酿,你于东宫之中最是想念这一口杏花酿。姐姐,对不起……我到底是来晚了,只是不知,你可还在?
“古厝说,人死后魂魄会在她生前最喜欢的地方流连徘徊很久很久……你曾说最喜欢红墙琉璃瓦,你喜欢站在高高的城墙上接受万民朝拜,你说你喜欢上了一个男子,那人丰神俊朗、器宇轩昂,最重要的是,他能够带你走上权势之巅。”
姬无盐端起面前琉璃杯,缓缓地将杯中杏花酿倒在地面,看着酒液慢慢渗进砖石缝隙里消失不见,她又眨了眨眼,眼眶里承载了太久的泪水沿着眼尾缓缓滑落……
她又倒了杯酒,举头一饮而尽。
她握着空酒杯痴痴地笑,只是那笑比哭还要难看许多,呢喃里带了哽咽,“姐姐……我既希望你的魂魄还在此处,至少证明一直到最后你都未曾后悔过,可我又不希望你还在此处,我总不大喜欢这里……”
从窗外吹进来的风,沾了湿漉漉的水汽。
雨水滴滴答答打在芭蕉叶上。
雨下大了。
铜盆里的纸钱渐渐熄灭,她将仅剩的杏花酿尽数倒在面前,“姐姐。我今日见到了皇帝……我不知道他对你之事是不是知情,甚至是否参与,可说到底,你既入了皇室,他也受你一声‘父皇’,却护不住你,总也是有些责任的。”
“姐姐……仵作证实,你至死都是处子之身。可见彼时山盟海誓大抵是假的,若最终证实,你的死因里真的有皇室的手笔,那么莫说那巍巍宫城了,便是你如今的安眠之地,我也是要去闯一闯的。”
我要这天下……为你恸悲。
纸钱只余灰烬,姬无盐缓缓起身,顾不上沾了些灰尘的衣裳,只盯着那处被酒水打湿的地面,半晌,才转身走出屋子。
雨势细密,倒似江南秋季的雨,缠绵得很,打在发间、脸上,冰凉凉的一片。
姬无盐仰面看天,眼睛睁地大大的,倔强又固执。往日含情的眸底,是比这夜雨还要深凉的孤寂。
“姑娘。”子秋迎上来,接过对方沾了雨水的斗篷,深知她此刻心情定是很差的,便转了话题分散注意力,“古厝方才来找姑娘,说城外那处宅子已经修缮地差不多了,您什么时候得了空,过去瞅瞅,若是满意的话,咱们就可以搬过去了。”
姬无盐点点头,“他办的差事我素来放心,不必去看了,这两日你安排一下,直接搬过去吧。算算日子,那几位……也快到了。”
子秋颔首,“好。姑娘,热水已经备好,您先沐浴更衣,早些歇息吧。今日这雨……下地整个人都有些郁郁呢。”
“寂风呢?”
“那小子今早跟着岑砚去了城外那套宅子,非说那地方又大又好看,说什么都要跟着古厝住那处了。”
姬无盐低眉浅笑,笑得暖意融融,“平日里姑娘姑娘的,这会儿一看大宅子,姑娘都顾不上了……”
似是吃味,甚是有趣。也就寂风能让姑娘这般孩子气了,子秋抿嘴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