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人!”
有人越众而出,咬了咬牙,也不管其他人的脸色,从怀里摸出一张早就被焐热了的银票,双手递了上去,恭声道:“下官溧阳县县令丛重,祝知府大人新年吉祥,不成敬意……”
哦。
秦枫目光垂落,见银票上的数额是“五百两”,便点了点头,不置可否,淡淡道:“丛县令有心了,大过年的,不用这么客气。”
嘿!这还叫不用客气?
你是真的不客气!
其他人见状,也只能是有样学样,纷纷上前。
“下官句容县县令马兆科……”
“下官溧水县县令张广林……”
一张张银票,被放在秦枫面前,头顶刚好就是府衙上悬挂的“明镜高悬”,现在这方明镜,却照在一片银票上,虽然没有反光,却也自有一种尴尬,令人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像是心虚。
果然!
这个秦枫胃口很大啊!
上元县县令鲁岩,深吸一口气,虽然年纪老迈,眼睛并不昏花,看清了之前上贡最多的,是江宁县县令丁歙,银票面额是一千两,但那秦枫的神色还是没什么变化,仿佛只是寻常。
这种没有变化,很容易被解读成,秦大人对这份“孝敬”,不太满意。
于是,鲁岩定了定神,瞥了一眼路上偶遇的孙不甚,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然后迈步上前,沉声道:“下官,上元县县令鲁岩,祝秦大人新年大吉,万事顺畅。”
一千五百两的银票,被放到桌上。
顿时,无数目光再次射向秦枫。
一千五百两,这可不少了!
要知道,一两银可就是两石米,这一千五百两银票,相当于是三千石上好的稻谷啊!
就算是以远近闻名的淳化县的稻谷收成,最好的田亩也就是亩产六石,这三千石稻谷,得是至少五百亩良田一年的收成。
五百亩!
一户人家按二十亩算的话。
也就是说,二十五户人家,至少一两百人,一年到头,不吃不喝的收成,现在就被这个上元县令双手奉上,作为新年给上官的孝敬。
不论从哪个角度说,这都得算是厚礼了。
可是,众人骇然发现,这个年轻的秦知府,依然没有露出满意的神色,而是将目光似乎随意地落在最后一个还没上贡的江浦县令身上,像是鼓励,也像是催促。
好大胃口!
一千五百两,还不满足?
好家伙!
要知道,这里可不只是鲁岩一个人啊。
前面的加起来,已经接近五千两的数额,这还不够么?
鲁岩果然是人老成精,竟然准备了这么多钱……
我们,要不要再加点?
可谁知这个秦枫到底想要多少,这么送过去,简直就像是用真金白银填无底洞,心里没底啊!
“秦大人!!”忽地,最后一个还没送礼的孙不甚,竟然两手空空,踏前一步,正色道:“下官以为,此举不妥!”
哦?!
变生肘腋,所有人都呆住了,不可置信地望着同为七品的江浦县令,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唾沫。
这是要干什么!
造反么?
其中,最惊讶的自然是刚刚送上厚礼的鲁岩,他呆呆地看着一脸正气的孙不甚,实在无法把他跟刚才路上遇到的那个眼神闪烁,面露奸猾的人,联系到一起。
不对啊!
鲁岩心中大叫,我这一千五百两,还有五百两是这个孙不甚出的呢。
说好的同进同退,一同抵挡知府大人压力的呢?
怎么……我的钱送了,你反倒要跟秦大人正面战斗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