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阿言说的那样,王翦不是武安君白起,他的政治智慧是十分充沛的。从嬴政的决定中,他已经看出了一些苗头,决定激流勇退,以保王家的安危。
而从章台宫出来,他也意识到了自己所说的话,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所以,王翦也很纠结。
直到今日乔松来访,说出这一番话,他才明白乔松的意图。
灭楚一战的统帅不用想了,只是这一次他仍旧需要为大秦效力,作为曾经的上将军,为乔松这个新的上将军站台。
想明白之后,王翦便顺水推舟,答应了下来。
敲定了这件事,乔松悬着的心也暂时放下来了,不过这是一半,还有一半话却是乔松自己的想法。
在王翦父子二人送他离开的时候,临上车之际,乔松却又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了王翦,用只有两人能听到动静声音道:“上将军,可还记得昔日武安君乎?”
这句话宛如一道惊雷,在王翦心头炸响。他的双目圆睁,差点儿没把自己的胡子扯下来。武安君这个名号,对于大秦将领来说,既是荣耀,也是魔咒。
人人都渴望成为武安君,以彰显自己的赫赫战功;可人人又惧怕成为武安君,因为那意味着功高震主,鸟尽弓藏。王翦自然也不例外,正是因为害怕步武安君后尘,所以他才选择激流勇退。可如今乔松突然提及此事,究竟是何意?是警告吗?可又不太像……
乔松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表情,似乎看穿了王翦心中所想,缓缓说道:“武安君战功赫赫,王将军亦不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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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将军需明白,今日之大秦已非昔日之大秦,今日之秦王,亦非昔日之秦王。时代在变,局势在变,人心亦在变。
将军为我大秦戎马一生,立下汗马功劳,若就这般黯然退场,岂不让人觉得我嬴秦无容人之量?如此一来,日后军中将领又当如何自处呢?”
听到这话,王翦不由得心中苦笑连连。
当初上将军蒙骜还在时,他们这些高级将领之间曾小范围的流传过一段时间的传言,说是王上承诺不会再有武安君之事。
可事到临头,王翦还是犹豫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呐。
王翦又何尝想要如此?奈何,没有办法啊,他不敢用妻儿老小的命去赌秦王的仁慈。
乔松见王翦细微的表情变化,便继续压低了声音,一脸真诚的道:“今日本君与将军推心置腹,并非责难将军此前之举,只是希望将军日后能和本君一起,解决这个难题。”
“嘶~~~”王翦倒抽一口凉气,眼神中满是惊疑不定,迟疑片刻才开口问道:“君上的意思是……”
乔松没有立刻回答,目光平静地注视着王翦,轻声说道:“一切,等灭楚之后再说。”
说完这句话,乔松不再多言,转身踩着短梯登上了马车。
“恭送君上!”
王家一家三代纷纷行礼。
王贲似乎能猜到君上和自己父亲聊了些什么,只有铁憨憨王离一无所觉,只觉得君上不厚道,要抢自己爷爷上将军的位置。
雷鸣般的车马声渐渐远去,沿着宽阔的街道渐行渐远,但王翦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他站在原地,凝视着远方,脑海中不断回荡着乔松刚才说的话。
如果君上所言属实,那么对他们这些武人来说,绝对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毕竟,解决了后顾之忧,他们便可以毫无顾忌地冲锋陷阵,为国杀敌。
想到这里,王翦不禁苦笑一声。自己之前的行为实在有些可笑,如果不是因为心中有所牵挂,他又怎会做出那般冲动之事?如今看来,倒是自己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