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纳西妲一步步地前进,走廊两侧的景色也在不断变换着,时而是如同琉璃七色一般的无数水池,时而是巍峨群山间掠过的云雾...
等到纳西妲来到走廊尽头的房间时,所有的来宾早已在席间落座了。晚到一步的纳西妲有些尴尬,却也极力维持着微笑坐到了席间的最下首。
而在纳西妲坐下的那一瞬间,位于钟离左侧的邦雅便轻轻地举起了手:“既然各位都到齐了,我们就直接来谈这一次的正事吧。”
纳西妲还来不及打量席间的众人,注意力便被邦雅吸引了过去。尽管邦雅的语调里透露出一丝的着急,可她的声音和脸色却像毫无感情一般的麻木和冰冷。
钟离抬眸看了一眼纳西妲,随后便有一只仙鹤为纳西妲奉上了热茶。在纳西妲触碰到杯子的同时,坐在主位上的钟离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邦雅小姐既然有话想说,相信各位也都会卖你一个面子。”
纳西妲下意识地扫过席间各人的表情——坐在主位的钟离一副公正无私的模样,在他下首的芙宁娜则是满脸自信地眯着眼,而在次下首的邦雅依然面无表情。
“鲍里斯,念吧。”
在邦雅的一声令下,站在她背后的男子颤颤巍巍地拿出了一叠纸张,随后用一字一句地念出了纸上的文字:“今日邀约各位举行和谈会,首先要向各位禀明我们至冬国所犯之罪...”
纳西妲先是看了一眼如同死水一般没有变化的邦雅,随后便环视了一周那些站在神明背后一脸惶恐的政客。
在鲍里斯念完这如同罪己诏一般的前言后,纳西妲意识到至冬国于这次和谈似乎准备了十拿九稳的策略,她的心里不禁有些慌乱。
“其一,借外交商贸之机干涉他国内政、以丰厚利益吸纳他国人才...”
这第一条罪状的内容便出乎了纳西妲的预料,她从未考虑过至冬会如此直白坦然地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和盘推出。在这样的情况之下,纳西妲便发觉自己前面准备的指控也许根本派不上用场了...
当纳西妲正苦苦思索着该如何应对至冬这如同认罪伏法一般的行为时,她却发现席间的钟离和芙宁娜都非常放松。他们就像完全不为眼下的状况发愁一般,淡定地品尝着茶水。
“其二,深入研究军事科技,军队所到之处皆有武力震慑威吓百姓的恶行...”
纳西妲深呼吸了几口让自己冷静了下来,之后便认真地抿了一口热茶。她很清楚,至冬的认罪伏法只能让大家在商谈赔偿时酌情少付出一些代价,并不能真正意义上地脱罪...
可纳西妲有些想不明白,既然他们明白自己到底犯了什么罪,也敢于直言不违地向世人宣告自己的罪行...为什么还会出现眼下这样的局面呢?
还是说,至冬国放出这份罪己诏不过是他们实行计策的一环?
在纳西妲的思考中,鲍里斯已然念到了与须弥息息相关的那一项罪行:“其三,以强硬手段沾染灾厄,促使地脉恶化...”
听到鲍里斯陈述这一项罪行时,纳西妲总算从其中发现了端倪——这份罪状里的描述太过避重就轻了,他们根本不是真心为自己犯下的过错反省...
纳西妲没能忍住心中的愤慨,猛地一拍桌子看向邦雅:“你这是什么意思?!别以为你用这种粉饰太平的方法就能掩盖真相!”
被打断的鲍里斯吓了一跳,只好茫然失措地看向纳西妲。
钟离放下手中的茶杯,一本正经地看向纳西妲:“既然你说邦雅小姐的陈述有误,想必你已经搜集好相关罪行的罪证了吧?”
纳西妲直接朝着钟离递出自己在赶路过程中翻看过无数遍的文件,下一瞬间微风轻轻拂过她的小手,而那些文件便全都落到了钟离的面前。
钟离拿起文件的同时,以威严的眼神扫了一眼提出异议的纳西妲与无动于衷的邦雅:“作为和谈的见证者,我会参考须弥提交的证据来判别至冬的认罪宣告是否属实。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芙宁娜对于钟离这明摆着不容置喙却又特地开口询问几人的行为感到有些好笑,她点了点头轻声应下:“我自然是相信岩王帝君的。”
在芙宁娜发声以后,纳西妲也附和道:“嗯,我也相信契约之神会有公平公正的判断。”
邦雅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芙宁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唉,我本来只是想节省一下大家讨论的时间。至于魔神布耶尔所说的...”
在她短暂的停顿中,众人都察觉到邦雅的语气里有了一丝不耐烦:“至冬的罪证就以她说的为准好了。我们今天要谈的大事,没必要抠这种小细节...”
而纳西妲作为提出异议的当事人却难以接受邦雅这副无所谓的模样,她瞪了邦雅一眼开口质疑道:“你说...至冬的罪证只需要凭我一口之言就能确定下来,难道你就不怕你的国家蒙受不白之冤吗?”
邦雅此时才第一次正眼打量起坐在最下首的纳西妲:“哪有什么不白之冤,座上不是还有我们严明公正的摩拉克斯先生吗?倒是你...”
“魔神布耶尔...你真的认为自己有资格坐在这里成为我们的一员吗?”
望着邦雅的眼里那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纳西妲不由得背后一凉。而邦雅似乎是察觉到了纳西妲心中的不安,很快便转移了视线不再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