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阿哥乔迁之喜,其他几个房头都送了帖子,只落下了尹德这一房人。
这也是应有之义。
尹德家有白事。
尹德站在街头,看着不远处的十皇子府,看了好一会儿,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儿。
不管什么原由,这次十阿哥没有递帖子,也没有打发人上门吊唁,就没有跟他们亲戚走动的意思。
这一年的经历,如同在梦中。
大梦醒来,他才发现自己这一年来错的有多厉害。
不应该如此的。
他得了十阿哥的提挈,本该成为十阿哥的助力,尽心服侍十阿哥,而不是伤了他的体面。
外头谁不晓得十阿哥与九阿哥关系最好,仿佛同胞兄弟。
幸好如此,否则之前的亲事不成也伤兄弟情分。
尹德带了沮丧,转身回府。
董氏看着尹德,当然晓得他为什么难受。
长史停了,可是一等侍卫还没有砸实。
这世上,最不乏落井下石的人。
谁也不是傻子。
京城就这么大的地界,谁是热灶,谁是冷灶,大家心里有数。
之前尹德去了侍卫处一趟,那边话里话外的意思,钮祜禄家这个侍卫缺早没了。
之前让舜安颜占了,那再空出来,就还是佟家的。
额驸补熙的一等侍卫,就是那个缺。
这去哪里说理去?
佟家占着的世职多了,还差这一个侍卫缺?
非要占了钮祜禄家的?
不过是看人下菜碟。
如果不是阿灵阿使人动了手脚,谁好好地为难十阿哥的亲舅舅?
当钮祜禄一族是包子?
可是阿灵阿发话,那尹德这个侍卫还真就是没谱了。
除非十阿哥露面,否则的话,大家还是买阿灵阿的账。
董氏低头叹息道:“等下个月,预备一份年礼,我去给十爷、十福晋请安。”
尹德看着妻子,露出苦笑,道:“要不还是算了,阿哥是真恼了。”
董氏看着尹德,带了郑重,道:“老爷当明白,十爷不缺咱们家这门亲戚,咱们却缺十爷这门亲,一等侍卫不惦记了,可是也不能任由阿灵阿磋磨。”
尹德摇头道:“这次十皇子府没有派帖子,也没来人,这亲戚怕是走动不了了。”
董氏叹气道:“那又如何?就算吃了闭门羹,走动的勤快些,也能让公府忌惮些,现下是拦着不许老爷补缺,下一步谁知道会如何……”
那是一个小人,钮祜禄家七零八落的,都是他的手笔。
尹德并不惶恐,真要是顾忌那么多,当时他就不会接了侄儿、侄女过来。
他肃容道:“他还能要了我的性命不成?族里的人不会看着的。”
董氏生出闷气来,看着尹德道:“老爷求的不高,留了性命就满足了,我却盼着我的儿女都得了贵亲提挈,往后日子顺遂!”
要不然再是大族又如何?
落魄的人家少了?
他们只是嫡支庶房,分家出来的。
尹德满脸羞愧,道:“那也不必如此……”
夫妻俩眼见着就要叽叽起来,外头门房就道:“老爷,夫人,荣宪公主打发人过来了。”
尹德怔住,起身走了出去。
董氏不放心,也跟在后头出来。
夫妻俩还记得清楚,之前去公主别院被拒之门外之事。
来的是荣宪公主身边的嬷嬷,就在前头花厅,看着很是严肃。
“六舅爷,舅太太,贵府大格格行事鲁莽,非要闹着见大长公主,公主不敢惊扰长辈,就打发老奴过来说一声,请您二位打发人接了大格格回来……”
嬷嬷言语规矩,神色却不客气
尹德窘迫的不行,道:“实在对不住,我们不知道……”
董氏气得脸色煞白,却也晓得尹德不方便自己接人,忍了怒气道:“劳烦嬷嬷辛苦,我们大阿哥殇了,在广化寺停灵,大格格前几日就闹着跟着去,想要给弟弟守几天,我们做叔叔、婶子的也拦不住,没想到会闹出这事故,我这就带人过去接人。”
嬷嬷看了董氏一眼,道:“那劳烦舅太太快些,我们主子有些不痛快。”
董氏忙不迭点头道:“这就预备人手,马上就过去……”
嬷嬷点头,先行一步。
尹德跺脚道:“这孩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董氏冷笑道:“发白日梦呗,觉得冤屈了,想去找十阿哥,被撵了又生出其他心思,才湖弄你说去守灵……”
这一桩桩事情,焦头烂额的,尹德实也说不出回护大格格的话……
*
公主别院,正房。
实际上,外头闹了这么一出,已经惊动了淑慧大长公主。
荣宪公主的脸色也很是难看。
钮祜禄大格格见了荣宪公主,倒是不卑不亢地说了自己的身份与如今的境遇。
可是听得荣宪公主不舒坦。
淑慧大长公主一辈子经历的沉浮多了,眼下一个小格格闹出的故事,并不放在眼中,劝道:“别气了,一个小孩子,没有必要计较,叫钮祜禄家的人领回去,好好教导就是。”
荣宪公主叹气道:“孙媳妇就是觉得臊得慌,之前老九媳妇半点脸色没露,老九与老十也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