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猪,金猪,咳、咳,莫胡说,莫胡说。”李母看到儿子口无遮拦,急忙一边咳着一边拍了儿子几下,然后又双掌合十冲着四方拜了拜,低声祈祷着满天神灵不要对自己儿子见怪,拜毕才又对着金猪说,“金猪,莫胡说,黄仙姑是有真道行的,前些时日……”
正说话间,莲娘小跑着就回来了,显然是有人告知自家的男人来了。身后跟着家里的大黄狗,摇头晃尾,跑前跑后。见那莲娘,年方二十五六,布裙荆叉,虽然是农家媳妇,却也打扮的整整齐齐。只是腰间扎一条红带,胸前还缝了一个八卦纹样的补子,着实有些违和。
金猪见莲娘这样一身不伦不类的打扮,不由得无名火又起,随手抓起八仙桌上的拂尘,噼头盖脸的朝着莲娘便丢了过去。莲娘一闪躲开,拂尘便落在黄狗面前。那狗吓的向后一跳,竖尾昂头便要狂吠,却见的是自己主人面色铁青,呜呜几声,夹着尾巴便跑去它处。
只听得屋内金猪骂道:“家中老母有病,你这婆娘却只知在外玩耍嬉闹,天黑也不回家,也不知有什好处,把你的魂魄也吸去了。”
莲娘站在门口,见丈夫没有去拿鸡毛掸子,这才小心翼翼的进屋,守着屋门站好,轻声辩解:“我是跟着黄仙姑修法去了,那黄……”
金猪又听得“黄仙姑”要拐带自己妻子,张口就又要骂,勐想到刚才母亲已经说过,便又憋住气,只是怒目瞪着莲娘。
莲娘望望男人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黄仙姑是骊山圣母亲传弟子,有真仙术的。前几日,我求得符水,回家让婆婆服下,婆婆咳的就少了。”
李母也不掩口轻咳,在一边帮腔,“就是,就是。服了那符水,我这几日,胸也不闷,气也顺了。”
金猪看了看母亲的病情似是比前些日子要好了不少,至少他进屋以来,没有听到撕心裂肺式的咳嗽声,又见到妻子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气也少了几分,语气稍缓,“你瞧瞧你!穿的是什么衣裳,成何体统!”
“只是修法便利,你不喜欢,奴家不穿便是。”莲娘见丈夫面色放缓,今天大约没有挨打之虞,赶紧叉过话头,“饭已经做得了,既拿了泥鳅回来,我这就收拾。”
说罢麻利的收拾了金猪摘下的包袱和搭琏,又从侧屋拿出一支不长的蜡头,点着后用个碟子托着放在桌上。转身又问李母:“婆婆要再吃些什么,我一并做了。”
李母摇头道:“下午我已经喝过粥了。泥鳅我不吃了,一会就去睡。你把这些泥鳅一起给金猪做了,你们一起吃了罢。”
金猪目光被那蜡烛吸引,见火光大明,又无油脂的恶臭,便知是价钱不菲的“澳蜡”。当即说道:“那泥鳅是捉来给娘治咳病的,我这次准备在家中多住些日子,也不差这一刻,随便弄些吃的便可。你又哪来的银钱买这澳蜡?”…
莲娘见男人语气转合,这才有胆量借着烛光自己打量他,看到金猪没有穿鞋子,便又去侧屋拿了双新草鞋出来。一面摆在金猪脚前,一面回答着:“是求黄仙姑施的,本是要在插在灯笼里的,你来了便与你先用。这澳蜡确是亮堂,点起来也没有焦臭味。泥鳅我且先养着,今日先弄几条与你下饭。”说着,又掌着盏油灯去厨房为男人整治饭食。
金猪也不多言,掂着鞋子去井边打水洗脚,穿上鞋子后,又回到屋内收拾起这次买回家来的东西。
不多时,莲娘端着半锅蔬菜、泥鳅杂烩在一起熬煮的粥,粥里不似平常清冽,米放的甚多,拿个陶碗,先给金猪乘了满满一碗。
金猪看了看粥,先指了桌子上的坛坛罐罐,“两坛天厨酱菜,你和娘在家改改口味。一包细盐你收好,别让潮了。花色的那包是澳洲水果糖,你给邻里的娃儿分几颗,剩下你和娘也尝尝鲜。”说着便捧起了碗,狼吞虎咽。扛着米走了半晌,也真是饿了,三下五除二就把小半锅粥给吃了大半。原本他还能吃得下,但是为了节约粮食,晚间是尽量少吃。再说妻子和老娘也还没吃过晚饭,当下抹了抹嘴说了声“饱了”,惬意的仰靠在竹靠背椅里休憩起来。
莲娘服侍婆婆吃了些粥扶到东房里休息,自己把剩下的粥全部吃完,收拾完桌子碗快。便要将桌子上他带回来的物件都收起来。
金猪小声说:“包袱里还有两张一百文的票子,先收着。我搭琏里还有些剩余的零钱,你看看够不够八十文。欠有田哥家的药钱明日我便去还了。”
元老院推行新币制之后,原本计划是一元兑一百分。但是一元的价值太大,即使是一分钱也依然存在面值过大的问题,不利于市场的小额流通。于是便改为一元兑一千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