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街上有许多穿着髡贼款式衣服的年轻女子,三五成群,拿着各种零食小吃,一边吃着,一边打闹嬉笑,旁若无人。不由心中暗暗诧异:女子夜里出游已是惊世骇俗,身边竟然连个男人都没有,这成何体统?万一遭人调戏拐骗又当如何?
再看街上,没有男人相陪的女人却着实不少,有的甚至是孤身一人在街上行走。林铭暗暗咋舌:不用说,这里的治安肯定是极好的了,但是女子这般狂放又算是何等的风俗?即使大宋也不见得如此吧。
“果然是海外蛮夷。”林铭暗暗慨叹。
“让一下,借过,借过。”身后有人一叠身的喊着,一个矮小结实的汉子拖着一辆车从他身边擦身而过,车铃叮当一阵乱响,已经跑出十多丈外。
这个时间,街道上装货的马车、骡车已经很少,取而代之的是许多“澳洲车”。林铭看来这就是一把圈椅蒙了布面两侧装上轮子,前面还有两根长长的把手让车夫拉着,靠背上还有几根叠起来的竹骨布面,似乎能撑起个车蓬来。车夫们穿着蓝布对襟小褂,背后涂着串“大食数”,在人流中把车拉得飞跑,车上的铃铛叮呤当啷的响个不停。
东门市上几乎没有一顶轿子或者滑竿,满街跑得都是这种“澳洲车”――本地唤作“黄包车”。其中有几辆装饰精美,不但车座背后有一个硕大的金色五星,车座两侧还各装一盏不知道什么灯,亮得耀眼。
在这澳洲车的车流里,亦有几辆双轮的东风马车驾着蒙古马傲然在街上小跑而过,身披大氅的车夫却是站在车后驾车,令林铭啧啧称奇。
漫步街头,只见整个东门市夜色已深,林铭估摸着,现在大约已经过了戌正,街上的热闹繁华依旧不减。他知道若是在大明,便是夜晚最热闹的花街柳巷,街上的行人此刻也已经很少了:来寻芳的客人若不是在行院的深宅小院内听曲宴饮,准备留宿,便已经回宅邸去了。
正想着,忽然见前面的十字路口的街边空地上,停着一辆四轮马车,两匹戴着眼罩的蒙古马矗立在路灯下,吃着胸袋里的料豆。这马车的车厢甚大,装饰也很奇特:两头涂成黑色,中间却是白色。车体上还涂着两个黑色的宋体大字:“警察”。车头亦有两盏灯,灯罩是一盏红,一盏蓝。一个头戴斗笠身穿黑布对襟小褂,束着腰带的澳洲“做公的”站在踏脚板上四处观望,车厢的顶部却露出另外一个“澳洲差人”上半个身子,只见他手持一个望远镜,不时拿起来朝着远处望一望。
林铭顺着车顶上望远镜的指向望去,却见不远处有一座高高的塔楼,足足有四五层楼那么高。脚下街道灯火通明,这塔楼上却没有半点灯火,显得黑黝黝的,十分神秘。林铭再定睛看去,却见其顶部有灯光在明灭,长长短短。
他看了片刻,大致已经明白,灯光的长短明灭是在传递信号。这塔楼之上必然有澳洲人的五城兵马司的官儿,在那里指挥差人维持秩序,控制街道。
“髡贼倒真有办法!”林铭正在张望,忽然耳畔飘来断断续续一句话:“……有人……拒捕……立刻增援……”
林铭身子一颤,这是女人的声音!而且,这声音正是他魂牵梦萦数年的小姨子李永薰的!
他赶紧转过身子望过去,只见马车已经启动,有人在车上摇动铃铛,随着急促的铃铛声,街上的行人车辆纷纷避让。
林铭紧走几步,正要追过去看个究竟,只见街上又跑来七八个戴斗笠穿黑衣的“警察”,有的手持短棍,有的拿着鸟铳纷纷朝着马车行驶的方向跑去。
看这架势,此地必然是出了大案。林铭顿时改变了主意,这时候很可能会“全城大索”,自己贸然跟过去,搞不好会被扣留盘问,自己虽然全套证件齐全,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好不要和髡贼的官府直接打上交道,免得露出破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