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要去山庄,我也不妨明白的告诉你,你这次去给郝叔办事,就是给这杭州的百姓出气,给南下洼的大伙出气――你还记得郝叔和你讲过的:后面住的曾阿庆一家为什么会自尽么?”
“记得。”贾乐面色凝重,眼圈有点微微发红――出事之后她也跑去看过热闹,看到曾家一直追着她叫姐姐玩耍的小男孩被抬出来的时候,她跑回家去大哭一场,“因为丝价跌了――都是赵老爷从中捣鬼。”
“赵老爷为了一己之利,不惜祸害千千万万的百姓,南下洼只有一个曾阿庆,可是出了南下洼,不知道有多少百姓家破人亡呢。”郝元正色道,“我们要给他们讨一个公道。”
“郝叔,我明白!”贾乐郑重其事的点了下头,“您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虽然是个女孩子,到紧要关头也绝不会脚软的。”
“现在我什么都不要你做,你只要先混进凤凰山庄里就是。以后的事情,我会派人告诉你的。”他说着站起身来,走到门口侧耳听了听外面,又回到桌子旁,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听好了……”
西华自从挨了打,一时间行动不便,只能卧床休息。第二天陆续来了几个人看望,即有平日里和她关系好得,也有延和等人是出于同学的情谊。西华照着赵引弓的吩咐,一概木着脸不怎么说话,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来看望她的人知道她一贯心高气傲,也不计较。
黄香是第二天傍晚才来看她的――她的位份卑微,不敢抢这个头。眼见着西华卧在床榻上,不觉已经落下泪来,将随身带来的篮子放在桌子上。
“西华姑娘,你受苦了。”她说出一句,大约是触动了自己的情怀,泪水更是止不住的涌出来,下面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是黄嫂子,你坐吧。”西华眼见着一整天来得都是熟人,却没半个人露出口风来,暗暗有些发急,眼见终于来了一个自己平日里关系一般的人,不由得精神一振。她做事极认真,原本昨日用了药,身上已经不那么痛楚了,这会又做出一副痛苦难挨的模样。
“昨天都是我连累了你,害你被革了一个月的钱米……”
“您可千万被这么说。”黄香抹着眼泪说,“我们在缫丝厂受得苦,山庄里也算是头一份了。除了西华姑娘您之外,还没第二个有头脸的人为咱们说话,就冲着这个,别说被少拿一个月的钱米,就是替您挨上六十板子我都是情愿的。”
她用袖子擦了擦眼角,从篮子里拿出几样物件:“这是我们厂里的女工们合伙买得,不是什么好物件――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
“你们我知道,都是家累重,图缫丝厂给得月钱高才去的,我怎么能收你们的东西?断然使不得。”
“你不收,咱们心里更过意不去。”黄香说道,“昨日蔡管家已经说了,厂里要改成三班了,每班少上二个时辰。大伙都说是西华姑娘您拼了命才换来的,您就是我们的恩人……”
她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感激的话,西华的心情却很是复杂:她替缫丝厂的女工出来说话不过一时出于义愤,并没有想到她们竟然会对此这么感激涕零。
虽然她一再婉拒,还是拗不过黄香的坚持,只得把东西收下了。
黄香见她收下了东西,这才提出说自家有个本地远房亲戚,日子过得艰难,打算让女儿进山庄来当差。因为孩子年龄小,又不愿意卖绝身子,照山庄里的规矩,不卖身的进来当差的算雇工,只能在慈惠堂里当个杂役什么的,跑跑腿。所以想请西华帮个忙,弄到能学点东西地方。
西华心头一震,心道莫非这黄香就是内奸?!
她的脸色略略有些变化,黄香已经察觉到了。她勉强笑道:“我也知道这事难办……”
“不是难办。”西华这会已经想明白,眼下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内奸,只有顺其自然才能揪出狐狸尾巴来。当下苦笑道,“黄嫂子,我自己还是待罪之身,不知道能起来之后老爷会怎么发落。若是还是当原来的差使,那女孩子就调到我身边做学馆的杂役吧。跟着我,至少能学着认几个字,还能学些女红手艺。”
黄香喜得福了一福:“老爷待您没说得!你明个身子好了,必然还是原来那样。”
西华问道:“那女孩子叫什么?”
“回姑娘的话:她姓贾,行三。您叫她小三娘就是了。”
黄香回到宿舍下处,她是有男人的,所以在山庄里分到单独一间屋子。房间里,有个女人正在等她。等她的女人叫汪荣儿,是山庄里的仆妇。
“黄嫂子,怎么样?”见到黄香来,她急切的问道。
“都妥了。”黄香拿起桌上的砂茶壶,满满的倒了一碗粗茶,咕嘟咕嘟的喝了下去,“西华姑娘答应把你家外甥女调到她的学馆里去了。”
“那真是太谢谢您了!”汪荣儿喜上眉梢,连着福了几福,从腰里掏出几张流通券塞到太手里,“黄嫂子就是能干。”
“还不是托了西华姑娘的福!”黄香“笑纳”了几张流通券,想到这次虽然被革了一个月的钱米,但是最后老爷减了丝厂的工时,西华姑娘也对自己另眼相看,堪称是因祸得福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