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船,操得真漂亮”夸克大呼小叫,“抢风航行上帝”他又尖叫了一声,原来这船倾斜的一度让人觉得要翻了。
“澳洲人真是第一流的水手”夸克拿出块大手帕擦了擦汗,“就是在我的家乡也不过如此。”
“他们能驾着大铁船远涉重洋而来,自然要长于舟楫了。”李洛由注意看着三角帆船的行动,速度即快又灵活,朝廷水师笨重老旧的师船若没有大炮怕是连自保都难。
巡逻船慢慢靠近,靠得之近,他已经看得见甲板上来回奔忙收帆放帆的水手了。在倾斜又颠簸的甲板上,穿着蓝布短褂的水手依然能快速的跑动干活。桅杆到甲板两舷上挂着成片的渔网,不知道有什么用处。甲板上的一切井井有条,而最惹眼的就是前后甲板上裹着油布的长长的管状物体了。大约就是澳洲人的大炮了。
“快挂旗”船老大吩咐伙计。一会一面三角旗就在桅杆上飘扬起来。三角帆船似乎感到满意了,船首向外一侧离开了。
“这是什么意思?”李洛由饶有兴趣。
“我这艘船是在博铺注册过的。”船老大说,“所以有一面旗,挂起来就可以免检直航临高了。若是没有注册的船只就有可能要叫你停船候检。”
“有意思。”李洛由心想澳洲人管理极有章法,不像商人的作为,倒似是官府了。
“要是不停船呢?”夸克忽然问。
“您这位红毛老爷说什么呢?”船老大说,“不停船?别说上面的大炮一炮过来神仙也扛不住,就算给你一排鸟铳也够受的。再说检查又不会要你的钱财货物,何必找这个不自在。”
船老大又说:“临高的澳洲人很不错的,当差的都很客气,也不乱要钱。最近船只进出港不抽水,去做买卖的人都说好。”
“进出口免税,这是在吸引商人去那里交易。”夸克很是兴奋,从这点来看,澳洲人是欢迎商人去贸易的。自己要在那里设立商馆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澳门虽然不错,毕竟是天主教徒的地盘,自己若不是有李洛由托庇,早就给狂信徒们驱逐出境了――闹不好小命难保,他的同胞们在美洲走私黑奴的时候被西班牙人抓到是什么下场夸克知道的一清二楚。至于在广东自己也只能一直待在李家的宅邸货号里尽量不外出,日子过得还算舒适,但是未免太过无聊了一点。
如果能在临高设立一处货栈,自己就能通过这个据点和大陆做生意,收购丝绸、糖和瓷器,在临高存储之后再择机搭船回苏拉特转售,等自己有了更多的钱就干脆自己买一艘船贩运,实力再大些,就可以和澳洲人再谈,让他们允许设立英国商馆,让更多的英国商人来临高贸易,自己就能以商馆代理人的身份活动,其中的好处更是无可估量……
john?quark那商人的心剧烈的跳动着,仿佛眼前有无数的黄金在闪烁。他简直有点急不可耐了。
夸克?穷不禁吞了口唾沫,问:“去临高做生意的人多吗?”
“早先不多,最近半年多了起来。”船老大抽着烟杆,“差不多什么东西都能卖掉。再说回程还能带很多好卖的临高货回来,一来一回不空走,赚双倍的钱,大家能不愿意?”
“原来如此。”
“两位也是去临高做生意的吧?”
“何以见得?”李洛由问。
“不做生意,谁会去那地方。”船老大笑着说,“再说还有这位红毛老爷。红毛人无利不起早,只要有钱赚的地方,刀山火海都要去走一遭,油锅里的钱也要捞起来。”
夸克?穷哈哈大笑,连称说得是。当时欧洲流行的是重商主义,这番话在中国人听起来是贬,在他这个英国人听来却是夸奖。
李洛由觉得有意思又和船老大闲扯了好一会,见海上风浪渐渐大了才回舱室去。
“把物件都收拾收拾,马上就要到了。”李洛由吩咐扫叶,眉头一皱,“葆成呢?”
“回老爷的话,”扫叶小心翼翼的说,“他今天还是晕船,在舱室里起不来。”
“真是娇弱”因为他的晕船,上船伊始让他在舱室休息,李洛由心想这都五六天了,晕船还不好。这孩子眼看要成家了,身体还这么弱,自己的妻族的唯一血脉不知道有没有能力重整家业?想到这里不由得暗暗发愁。
自己活着,当然是对他尽心竭力,只是自己的身子愈来愈不好,若有个三长两短,葆成别说能自立门户重振门庭,就算在李家谋个安身立命的位置怕也艰难。李洛由知道自己宗族里颇有几个近支对他如此照顾提拔一个外姓人有烦言。
不断有族人托人到他父亲或者族中其他长辈面前活动,要把自家的子侄塞到他的手下来,说是“学点本事”。而顾葆成的存在就屡次成了他不愿亲近族人的证据。
“哼,做事不行,贪财倒是个个在行。”这几年,宗族里投奔到广州来的也颇有十几个,除了少数几个之外,大多都准备靠着一个祖宗的好处来来享福的。这还算好得。更要命的是极其钻营,一个劲的想到他身边来“伺候”,以便让自己能捞一个经手大钱的“掌柜”、“管事”当当。
“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叔叔的事侄儿不当心,还有谁当心?”
这种话,李洛由听得都快吐了。事实证明,同族的人比雇来的异姓伙计更不可靠――在捞钱上面更是理直气壮:都是李家的钱,凭什么我不能用?李洛由对这号人很是无奈,又不便赶他们走。只好安排个闲差使好吃好喝的供养着,免生事端。
李洛由一想到这些宗族里的人就觉得烦闷。为了解闷消遣,他取了本书看了起来。这是一本《数书九章》,这是宋人秦九韶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