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刘健一样,李东阳的应天巡抚,朱厚照这么些年一直也没有动过。
他本身是茶陵诗派的核心人物,江南之地又是文风繁盛之所,这些年他在江南是如鱼得水了。
治政、治学、治人,都有不俗的成就。
当然,这是在读书人圈子中的评价,实际上的社会现状以及底层逻辑并没有多么取决于他李东阳。
因为红薯的推广、贸易的红火,这个时候放谁在江南主政,那政绩也差不了,只要不折腾老百姓就够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果子’皇帝怎么不愿意旁人摘,偏偏给了李东阳呢?
除了他过去已经赢得的名声,更主要的原因还是皇帝信任他。
总而言之,现如今李东阳在江南的地位是一时盛极,他就像是当世大儒一样作为一个标志性的符号高高悬在那里了。在他的文位下低头拜礼的读书人不知凡几。
所以朱厚照当然要重视这一封信,李东阳的文坛地位越高,他作为皇帝只要稍加优待,那便是万人归心。
这种赤裸裸的东西,倒也没有必要客气。
以至于王炳和宋衡在收到旨意和知晓缘由的时候也不好撒出什么怨气,不是皇帝忽然间要把他们往死里逼,是事儿赶事儿,撞在了一起。
不管是这里的事情放一放,还是先不管病重的李东阳。这种取舍谁都没有胆子去让皇帝做。
还是那句话,都难,那也只能勉为其难。
不过司礼监尤公公的话很有意思,什么叫‘拿出说服皇上的东西’,到底要怎样才能说服皇帝?
这种时候便能看出阁老‘稳定军心’的作用,他将杨廷和拉到一旁,颇为坚决的说:“事到如今,陛下的心意介夫应当也看得清楚了,陛下就是要把这些丑事都揭出来。”
杨廷和疑惑但是也点头,“陛下……总是会出人意料。只是始终不懂,为何偏偏就要如此?”
王炳想到一些,但他不敢确定。
“为何偏偏如此……老夫是仔细想过的,但……实在不合常理。”
杨廷和不放过,“阁老既然已有所得,倒不如说说看。”
王炳背起一只手,他皱眉凝望远方,随后缓缓出声,“介夫,你觉不觉得,皇上……似乎对于优免很不满意,会不会是要士绅也如百姓那样纳粮?”
杨廷和心中一惊,“何至于此?”
“因为陛下说过,大明太仓库的那些银子都是老百姓一点点凑起来的,陛下既然讲了,就是对此不满意。”
“可免除读书人的赋役,这是太祖皇帝便……”杨廷和说到一半也不讲了。
正德皇帝是什么气象?
恨不能要自己开宗立派了。
哪里管过什么以前的规矩。
“若是按照阁老这样说,那数量反而是其次了。”
“倒也不是,数量也很重要。普遍如此,才是陛下想要的。”
王炳说完之后就啧了一下,他其实有些纠结的,因为他并不能完全的确定,不过他是阁老,这里又需要他来拿主意。如果不能完成的话,两天以后天子龙撵是不是起驾都成问题,那还得了?
思来想去以后,王炳下定决心,他握拳虚空一捶,“就这样办吧。陛下所要的就是士绅、大户们名声落地。所以数量不是其次,而是至关重要。”
“可只余两天时间,又怎么凑起足够的数量?”
“让凤阳巡抚宋衡想办法,绝对数量是来不及了,但要覆盖的广,其他府这次先算了,主要是淮安府的各个县,每个县至少要上报三人。”
“强制摊派?”
这个时候王炳不想听难度,他笃定道:“一定不难的,一县一县找过去,每个县找三个大善人那是不容易,可要找三个为富不仁的,哼,容易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