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孩唯一能向外界表达自己的手段就是哭。
饿了,哭;尿了,哭;不舒服了,哭。
观棋生来就被剥夺了这种权力,她无法发出声音,无法表达出自己现在的状态。
护士们二十四小时轮班照看观棋,时时刻刻检查她是不是该喝奶了,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比起观棋那边不发声的紧张感,染冬显得更加沉默。
她没有发疯,没有悲痛欲绝,进入一种惘然的状态。
现在发生的一切是真实的吗?
为了不惊扰染冬脆弱的神经,医护人员发出的声音都尽量小。
染冬本就处于一个恍惚的状态,现在更是觉得一切像是默剧一样虚幻。
麻药的劲儿还没过,按理说最好不要让她睡觉。
医生怕染冬情绪不稳定,没有打扰她入睡。
醒来的时候,秦慎延已经在床边了。
“嫣嫣,这是惩罚吗?”染冬看着秦慎延,眼中干涩,声音轻轻的,“我的罪孽为什么会降临到她身上?”
秦慎延安慰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条件反射的问:“什么惩罚?”
“这是我不忠的惩罚吗?”染冬眸子黑幽幽的。
秦慎延心猛地一跳。
这是因为我的不忠,所以你给的惩罚吗?
那一瞬间秦慎延还以为染冬想起来了,正要探究她的眼,就见她疲惫的垂眸。
“好难过啊,嫣嫣……”染冬露出一个笑,眼中蓄起泪光,“怎么会这样?”
她眼中全是破碎的绝望,昔日的太阳湮灭,天空终归冷寂。
和站在跨江大桥上放弃一切的决绝不同,染冬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已经斩不断。
她不能像曾经斩断和家庭友人的联系那样斩断和爱人孩子的联系。
染冬或许很快会坚强起来,此刻的脆弱也是真实的。
秦慎延看着她,她是真的在痛,这种痛像是神经链接到了秦慎延身上,让他也跟着痛。
染冬的眼泪就这样掉下来。
泪珠啪嗒啪嗒,她却笑得更天真了:“要怎么办才好?她还那么小,早产先天不足,各项指标都不健康,我要怎么保护她?”
保护。
一直被他保护的染冬,如今也要去保护别人了。
染冬的味道是春日懵懂睁眼的小鹿。如今小鹿哀伤至极,奄奄一息。
疼痛从指尖开始蔓延,神经末梢沿着经络传送慢慢到了大脑,反馈到四肢,连内脏都被攥紧了一般。
秦慎延看着染冬徒然无望的样子,突然感到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