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朝的时期,七夕节要远比后世热闹和重要,几乎每一个人都要穿上自己最好的衣服,拿出最好的酒食享用,举行各种仪式和庆祝典礼,节日气氛几乎能与春节媲美。
民间尚且如此,当然就不用说北宋的宫廷了,赵德昭和贺怀浦带着呼延赞来到举行宴会的福宁殿时,殿上早就已经是一片人头涌动,聚集的无一不是汴梁城身份够格的达官显贵,不仅各国使者都有出场,甚至就连已经多年不问政事的石守信和高怀德等顶级大佬,也来到了宴会现场,这次宴会的隆重程度,也由此可见一斑。
也正是因为如此,看到如此众多的高官显贵在场。就连铁了心要给儿子报仇的贺怀浦都忍不住有些心里打鼓,找机会向赵德昭低声问道:“德昭,你真要让这个呼延赞替你出战吗?这么多你的前辈在场,还有其他国家的使臣也在,他如果输了的话,那你这面子可就丢大了。”
一直怀才不遇的呼延赞露出了紧张神色,生怕赵德昭胆怯退却,让自己再一次错过扬名立万的机会,然而让呼延赞喜出望外的是,赵德昭竟然态度坚决的说道:“舅父不必担心,外侄相信呼延将军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我以国士待他,他也必然以国士报我!”
听到这话,这些年来一直在其他上司故意打压的呼延赞几乎流出眼泪,声音略带颤抖的向赵德昭行礼说道:“谢大王信,此次相扑,末将倘若不胜,情愿以死谢……,罪!”
“没那个必要。”赵德昭拍了拍呼延赞的肩膀,微笑说道:“实在赢不了也没关系,毕竟你这次遇到的,都是靠相扑吃饭的内等子,还有已经名满京城的相扑高手王汉忠,赢不了他们我不怪你,等将来有机会再找回场子。”
呼延赞的眼睛中开始有光芒闪烁了,害怕自己失态,呼延赞连话都不敢说,只是一個劲的表示明白,心里也对赵德昭感激到了极点。
事实上赵德昭这个时候想退出也来不及了,才刚鼓励了呼延赞两句,大内总管王继恩就已经笑嘻嘻的来到面前,说道:“小的见过大王,敢问大王,这位应该就是伱向官家举荐的虞将军吧?果然是一表人才啊!”
“王内班,实在对不住,因为一些特殊情况,已经换人了。”
赵德昭苦笑,只能是自己被迫临阵换将的原因大概说了一下,又介绍了呼延赞给王继恩认识,王继恩则是笑得依然十分璀璨,说道:“没关系没关系,以大王的识人之能,就算是临时挑选的,武艺也一定非同凡响。快来人,领呼延将军去更衣休息,准备参加今天的相扑大会。”
其他的太监答应,赶紧上来引领呼延赞去做赛前准备,已经吃过亏的赵德昭则多了一个心眼,赶紧拉住呼延赞,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注意饮食,别人没有吃过的酒水和饭菜,最好别碰。”
呼延赞连连点头表示明白,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赵德昭却用眼角余光注意到了一个细节,那就是自己的心腹太监王智发,上前去给王继恩行礼问安时,王继恩竟然故意视若无睹,脸上的表情还颇是不屑,似乎很不待见王智发。
看过无数的宫斗剧,赵德昭当然很清楚大内太监总管对皇帝的间接影响力有多大,所以在王继恩告辞之后,被其他太监领着前往自己的座位时,赵德昭就逮住机会向王智发低声问道:“智发,你和王内班是什么关系?他怎么好象对你有点陈见?”
“大王英明,其实如此。”王智发的语气颇有一些无奈,低声说道:“小的入宫后拜的干爹,在宫里和王内班是死对头,如果不是小的运气好,跟着你出了宫,我干爹倒台之后,小的说不定能不能活到现在都是一个大问题。”
赵德昭恍然大悟,然后赶紧在心里说道:“得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不然的话,我不但很难探听到内廷消息,还有可能被王智发连累,把王继恩这条老阉狗逼到了我二叔那边去。”
盘算着这个问题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因为周边需要争取笼络的朝廷重臣实在太多,赵德昭又不得不把这件事情暂且搁置,拿出主要精力用来与众人客套寒暄,同时也还是到了这个时候,赵德昭才发现自己的座位已经相当靠前,能够坐在自己上方的,除了两个叔叔之外,就只剩下了赵普和王溥等几个平章,甚至就连目前皇后的生父宋偓,都仅仅只是在武将班列与自己对面而坐。
“看来赵匡胤对我确实是越来越重视了,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水满则盈,我要不要低调一些,适当收敛一下自己的锋芒?”
下意识开始在心里琢磨这个问题时,一个穿着南唐官服的五旬老者,突然直接走到了赵德昭的面前,向赵德昭行礼说道:“外臣徐铉,见过上朝大王。”
“前辈快请免礼,今天是入宫赴宴,不是正式朝会,徐前辈不必如此客气。”
赵德昭假惺惺的谦虚,不曾想不远处的赵光义却突然开口,笑吟吟的说道:“德昭,既然你的诗词如此出众,想必一定听说过徐骑省的鼎鼎大名吧?他就是你面前的这位前辈,几天之前,他才受南唐国主之托,来到汴梁朝贡。”
“徐骑省?没听说过,宋朝我知道的名人多了去了,就是没听过这个徐骑省。”
赵德昭心中嘀咕,心中又隐约觉得便宜二叔主动开口介绍这个徐铉的情况,似乎象是没有安着什么好心,所以赵德昭干脆来一个实话实说,苦笑说道:“二叔,这点你就太高看小侄了,小侄不过是一个只会闷头读书的书呆子,那来的机会听闻南唐国的鸿儒大名?”
让赵德昭意外,自己才刚说话,站在面前的徐铉马上就接过了话头,说道:“老朽薄名,自然难入大王法耳,不过老朽有一事好奇,敢问大王,大宋官家那首残诗‘未离海底千山墨,才到中天万国明’,真是大王你在转眼之间就续上的?”
“徐前辈,你连这事都知道?”赵德昭诧异问道。
“是大宋官家在召见外臣时,亲口告诉外臣的。”徐铉回答得十分坦率,又说道:“不瞒大王,外臣之前就曾经以南唐国使的身份来到汴梁朝贡,只以外臣小有薄名,贵国的朝中众臣便与外臣以唇齿为戏,最后官家就是拿出了这首诗的上半首,难住了外臣。”
从没听说过这个情况,赵德昭当然是一片茫然,还好,这一次为人相对来说比较厚道的赵德昭三叔赵廷美也在现场,招手把赵德昭叫到了面前,在赵德昭耳边低声说道:“确有此事,只因为这个徐铉才名出众,上次他来汴梁朝贡时,你父皇就故意放纵群臣和他比试才学,结果没有一个人能赢过他,你父皇也还是拿出这首诗的上半首,才好不容易把他难住,保住了我们大宋朝廷的颜面。”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
惊讶于宋朝初年的群魔乱舞,赵德昭先是谢过了赵廷美的指点,然后转向徐铉说道:“徐前辈,想不到你与父皇的这首诗,居然还有这样的渊源,小王当时正在家中闭门读书,确实不知。”
“没关系。”徐铉摇摇头,又微笑问道:“大王,外臣再斗胆多问一句,大宋官家的这半首诗,真是你在转眼之间就续上的?”
赵德昭也不客气,马上说道:“不瞒前辈,确实如此。”
“真的?”徐铉的表情明显尽是质疑,说道:“外臣也不敢欺瞒大王,在贵国的皇宫之中被这首诗难住后,外臣不仅多次不眠不休的寻章问句,尝试接上此诗,外臣的弟弟徐锴,好友韩熙载,以及江南的文人墨客,也无一不是对于此诗束手无策,大王你年纪轻轻,真的能有这么高的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