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玉莲淡淡开口,“我就先过去了,你要是不去,你自己去跟父亲说。”
话罢,也不做停留,当即在乌泱泱一群人的簇拥下离去。
“少爷......”
亲随是知道内情的,一脸憋屈道:“要不咱们干脆回去吧,也省得受这个鸟气!”
“回去?”
欧阳子士恍若未觉地开口,“我还回得了头么?”
“不提父亲时时叮嘱,让我断不可恶了严家,就说外头,又会如何看我?”
“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严阁老的乘龙快婿,是严家的人,我还有得选么?”
说完,叹了口气,看了看自己一身茶渍的衣裳。朝着亲随吩咐道:“去取身干净衣服来吧。”
......
“贤婿老爷回来了?”
胡老爹原本正斜靠在范府门前的白玉狮子上,同班房说着些浑话,享受着班房们的奉承,远远见了范进的马车,当即一路小跑过来。
范进临下车,胡老爹抬手帮忙搀了一把,见了他一头的热汗,又连忙从管家福伯手里接过毛巾,仔仔细细地帮忙擦了一遍。
“好了,老爹今日怎的不往外头去了?”
范进留在原地同胡老爹说了一会儿话,末了又冲管家道:“天气炎热,多给老爹备些瓜果,纵是冰多用些也无妨。”
说着,摸了摸宽袖,取了一锭银子,“老爹且拿着,无论是听曲还是看戏,怎么花,随您心意。”
“使不得使不得,贤婿老爷您花销大,用钱的地方多着哩。”胡老爹连连推辞。
“我能有什么花销?”
范进干脆把袖里刚领的俸禄拿了出来,“朝廷发给我的,花都花不完,这不,上个月的还没花,这个月的就又发下来了。”
胡老爹不清楚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只知道当官的没有哪一个不是大富大贵的,推辞了一番,便也就接下,喜滋滋冲进府里,准备叫慧和尚一起出去吃酒。
“老爷......”福伯一脸苦笑地开口。
范进同样一脸无奈,直接把看似鼓鼓囊囊的钱袋子丢到管家手里。
管家解了袋子,往外一倒,果不其然,除了方才给胡老爹的那锭银子,剩下的全是宝钞。
这嘉靖帝,是越发没吃相了。
“这......”福伯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也就是自家老爷不靠俸禄生活,否则这一大家子,准得喝西北风。
范进叹了口气,说道:“尽快花出去吧,否则这宝钞,说不定还不如草纸值钱。”
眼下朝廷四处都在伸手要钱,实在没招的嘉靖帝只能祭出超级量化宽松的大招,把宝钞加印一倍,以图度过眼下的困难。
洪武初年,一贯宝钞能兑换一千文铜钱,到了现如今,一贯宝钞只值两文铜钱。
由此可见,大明官僚们的俸禄缩水得究竟有多么严重。
贪、拿已经不是进步问题了,而是生存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