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子士将这番话牢牢记下,下意识挪动了半个身位,但很快又坐了回来,抓着范进的手说道,“范世兄,我想做事,不怕辛苦,就怕犯错,连累了你。”
范进面色一僵,不着痕迹地把手抽了回来,嫌弃地擦了擦。
碍于对方是严嵩的乘龙快婿,却是不便发作,只能随口糊弄道:“年轻人谁不犯错?我年轻的时候,同样如此。”
“果真么?”欧阳子士眸子一亮,心神大震。
原来,并不是自己太废物,只是自己太年轻了!
范进不知欧阳子士心中所想,表情中隐隐带着几分追忆的神采,点了点头说道:“自是如此!”
当然,他说的不是原身,而是自己的前世。
“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啊,也是想你一样,血气方刚,自命不凡,喜欢挑别人的毛病,喜欢把错误归咎到别人身上,从不看自己。”
“后来啊,遇到的挫折多了,也慢慢成长起来了,看待问题也更全面,更客观了。”
范进端起茶盏,嘴上说着,“欧阳兄若是想要为官,即便有严阁老、严侍郎,以及各位大人相护,将来也免不了遇到这样那样棘手的难题,那可比现在要复杂得多,也困难得多。”
此时,即便欧阳子士再迟钝,也不好意思再赖着不走了,郑重一施礼,行至工房门前,深吸了口气,当即沉稳地走了出去。
......
“范大人,如此朽木之辈加入咱们报业署,往后可就热闹了。”待欧阳子士走后,李窗从帷幕后走了出来,凑到范进跟前说了一句。
范进一摆手,缓缓摇头,“不,人嘛,总有自己的长处,若是用好了,把人放在合适的位置上,也不失为一步妙棋。”
李窗面露不解,却是不敢开口。
范进扫了他一眼,“欧阳子士此人,虽不通人情世故,但也有他的优点。”
“此人不看重钱财,当官的,只要不贪腐,很难被人抓住小辫子。”
李窗若有所思,只是嘴硬道:“常言道,英雄难过美人关,此人血气方刚,风度翩翩,保不齐此人就会因小失大,深陷泥潭。”
范进挑了挑眉,嗤笑道:“若你是严阁老的乘龙快婿,你有那个胆子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李窗立时哑然,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看了范进一眼。
嗯,自家老世翁不缺钱财,至于美色?
视线不由得落在范进两鬓的白发上,心中暗暗摇头:老世翁这般年纪,纵是再婀娜多姿的美人当面,想来亦能古井不波。
虽然不知道这个滑头在腹诽自己,但范进还是三言两语打发道:“行了,先下去做事吧!”
“报业署初建,就连部堂大佬都在盯着,若是出了岔子,本官唯你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