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内心想要的,可不仅仅只是倒严,而是做第二个严嵩,他要一步步走上去,做大明朝最大的权臣。
因而,眼下绝不是倒严的最佳时机。
他的羽翼尚未丰满,今时今日嘉靖帝能让李默和严嵩斗,明日嘉靖帝也能让他徐阶和别人斗,或者是让别人跟严嵩斗。
在没有摸清嘉靖帝的真实想法之前,过早参与倒严,绝非明智之举。
此时,形势尚不明朗。
至于说,错失一个机会?
只要有足够的耐心,早早谋篇布局,何愁没有机会?
看着其他人渐次离开,唯独吕需留待原地,徐阶回了回神,看向他问道:“怎么,你也与那等庸人想法一致?”
吕需神色讪讪,呐呐道:“学生只是觉得,若是放手施为,大业必成。”
“哦?”徐阶眉毛一挑,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说来听听。”
吕需听罢,先是环顾四周,发现并无六耳,这才大着胆子上前,行至徐阶身侧,一番耳语。
“住口!”
吕需甫一开口,徐阶当即面色狂变,“你怎会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黄河水患本就严重,若再人为挖掘堤坝,酿成滔天灾祸,生灵涂炭,你我可上对得起苍天,下对得起黎民?”
“你这圣贤书,是念到狗肚子里去了么!”
骂到最后,徐阶几乎是暴喝出声。
眼前之人,相貌虽还是那副相貌,但却让他感到十分陌生。
“此妄念绝不可动,更不可行!”徐阶声色俱厉道。
吕需被骇了一跳,几乎是下意识跪倒在地请罪道:“老师恕罪,学生...学生只是见不得那严党欺辱老师......”
“更不愿看老师久居人下......”
说着,头压得越来越低,直至不敢再多辩解。
徐阶同样十分吃惊,指着吕需,半响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颓然坐下,半响才道:“你回去吧,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子。”
“老师?”吕需猛然抬头,眸中泪光汇聚。
“来人,送客!”
随着门逐渐关闭,照射进厅堂的阳光消失,徐阶才悠悠长叹了一番。
这哪里是什么谋士,分明就是一位毒士。
吕需此人,聪明则聪明矣,只是心太毒,格局也太小。
他的心里只装着“倒严”,却没有装着大明朝。
眼下的大明朝可谓是风雨飘摇,若再因为党争之故,不顾百姓死活,酿成空前的洪涝,让黄河下游省份成为水中泽国......
届时,即便成功“倒严”,留下的也是一个无比糟糕的烂摊子。
大明已经千疮百孔,实在承受不起太多的风雨了……
一念及此,徐阶快步前往书房,笔走龙蛇间,一封亲笔信就被炮制而出。
徐阶吹了吹纸上墨汁,这才亲自郑重地将其装入一个信封之中,信封上赫然写着‘严首辅亲启’几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