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休沐刚刚结束,一众翰林回转翰林院当值,连早会都还没结束,宫里就匆匆来人。
“哪位是范进,范大人?”小太监喘着粗气,尖锐的公鸭嗓音,刺得不少人耳膜生疼。
“本官便是。”范进略一踟蹰,当即迈步而出。
除了他本人有所预料以外,旁人大多一头雾水,不知为何宫里忽然传话。
难道是有圣旨降下?可看这小太监的态度,似乎又有些不像。
倒是袁炜等背靠大树,消息灵通之人,忍不住嘴角掀起了一个弧度。
暗道范进这乡野村夫,自打入翰林以来,便是屡屡大出风头,不知低调为何物,这一次,怕是要栽个大跟头了。
“范世兄......”王世贞有些担忧地看向范进,低声说了一句。
此前得知范进替家乡筹谋,他事后也不是没有劝过,奈何木已成舟,回天乏术。
范进使了个眼色,示意王世贞且宽心,不必烦扰。
毕竟,倘若嘉靖帝真个雷霆大怒的话,根本就不会让他进宫,给他自辩的机会,直接就是罢黜起步,上不封顶。
如今让他去西苑请罪,显然是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小公公,咱们这便走吧!”范进笑着看向小太监,一副从容坦荡,宠辱不惊的架势。
倒是小太监见此,心神有些诧异,暗道这位范翰林,也不知是装腔作势,还是胜券在握。
出宫前,干爹可是提醒过的,说是御史上奏弹劾,嘉靖帝骤闻范进谎报灾情,贪污赈灾银一事,很是大发雷霆了一通,连带着砸了不少东西。
“既如此,那便走吧。”
想到此间,小太监的态度愈加疏离了几分,这一趟下来,怕是这位范翰林的乌纱还保不保得住都还是两说呢。
自己刚在宫里认了干爹,可不能再跟这等人搅合在一起。
范进对此心知肚明,莫道世态炎凉,即便是夫妻,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也全然不在少数。
......
“范进,你可知罪!”
一摞奏折被怒不可遏的嘉靖帝自御案甩了过来,在范进脚下滚了一地。
见他低眉顺眼,声音不禁缓和了几分,说道:“范爱卿,你就没有什么要辩解的?”
“微臣知罪。”
范进干脆利落认罪,这才是让嘉靖帝为之一噎,好半晌才说道,“你可知道,有人弹劾你谎报灾情,贪墨赈款?”
“可有此事啊?”
嘉靖帝心想,左右也就几万两银子,范进前不久刚让自己发了二三百财,还未来得及重赏,若是范进矢口否认,辩解一二,自己也好借坡下驴,将此事揭过。
当然,必要的敲打还是要的,免得养肥了手底下人的胆子。
“有此事。”
范进高声道:“本来南海县要的是赈款两万两,但微臣思来,都是家乡父老,有心帮扶,于是自掏腰包,以陛下的名义,赈了下去。”
嘉靖看向他,挑了挑眉,“你出的钱?你哪儿这么多的钱?”
御史奏折上只说范进谎报灾情,贪墨赈款,可没有提及是范进自掏腰包的事儿。
范进慌忙道:“请陛下恕罪!”
“自微臣入仕以来,有些人情往来实在避免不了,但臣起于微末,亦曾躬耕于田亩,深知百姓之不易,故而分毫不敢动。”
“每每思及此事,总是寝食难安,因而借着这次机会,一并捐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