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嵩白眉微抖,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怎么了,谁把我们的小阁老气成这副样子?”
严世藩把茶盏往桌上一放,忍不住道:“父亲你是不知,现在外边说什么的都有。”
“而且自徐阶告发仇鸾,您非但不施以援手,反而落井下石之事传扬开以来,我手底下那帮人的人心也有些散了,队伍都不好带了。”
严嵩双手笼在宽袖里,轻笑道:“依我看呐,是藩儿你的心乱了才对。”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每逢大事要有静气,你如此毛躁,我与圣上又岂能放心把两京一十三省的担子交给你?”
说完,又自顾神态自若的品起茶来,目不斜视地看着戏台上咿咿呀呀的戏。
半晌,看着被说教了一番的严世藩一脸憋屈的表情,严嵩才缓缓开口:“说说吧,外面怎么传的?”
得了机会,严世藩自是如同倒豆子一般说了个干净,“您是不知,最近京城里来了不少戏子,都在编纂戏词,各种含沙射影,攻奸我们严氏父子。”
“若是放在以前,谁敢有这个胆子?”
严嵩听罢,不以为然道:“左右不过是那帮清流的小手段而已,些许事何必闹到我跟前?”
“这种事难道还要我教?该抓的抓,该判的判吧。”
严世藩面有难色,“这事儿我跟五城兵马司通过气,只是他们也为难。”
“实在是这些戏子们说得隐晦,五城兵马司抓也不是,不抓也不是。”
严嵩沉吟许久,手上把玩着一个瓷杯,吐字道:“座客多么?”
“多!”
严世藩想了想说道,“正因为座客多,导致唱这种戏的也多,我听说京城不少班子都在加紧排练类似的戏。”
“若不狠杀这股歪风邪气,只怕旁人皆以为我严家可欺!”
“没有那么严重。”
严嵩摆摆手,双眼微眯,难得露出一抹感兴趣的表情,“既然老百姓爱看,那不妨让五城兵马司加以鼓励。”
“这......”
严世藩有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还是说自己老子如同传闻那般,越老越不中用了?
看着严世藩难以置信的表情,严嵩反问了一句,“不然还能如何呢?”
“抓了,岂不是说我们是乌台诗案?”
“可是.......难道还真个放任不管么?”严世藩迟疑道。
他自是清楚自家父子声名不佳,可似这般大张旗鼓的,若是仍不加以制止,传进圣上的耳朵里,又该如何是好?
严嵩轻咳了几下,提醒道:“改日,你找几个唱得出名的,一应请到府上,就说老夫想听戏了。”
严世藩闻言,心神一震,旋即重重点头。
父亲想听戏了!
暗暗攥了攥手中的拳头,严世藩当即厉色道:“父亲放心,我马上去办。”
“别说是听戏,您就是想要吃鱼了,哪怕再大的风浪,儿子也给您擒来!”
严嵩略略挥手,面上是化不开的沧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