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有不下二十罐的各色浊气,是他亲手一罐一罐放进去,一直保存的极好。
纪蕾禾打开箱门,取出一罐棕红的浊气,浊气饥肠辘辘地附在玻璃壁上,水蛭一般散动着气尾。
“无论你再怎么瞒,凛星哥哥都是知道的,我们都知道,”
纪蕾禾蹲下身,犀骨弯刀勾住唐四夕的裤脚一挑,撕破,露出泛满黑纹的腿,“先天灵魂受损,半人半鬼,只要受了足够多的真伤浊气,你会立刻从人变成鬼。”
唐四夕骇得顿住,“我会变成鬼?”
“对,等你变成鬼,杀你就是合乎天理的,毕竟玄灵宗,向来是以驱邪除祟为己任的。”
合乎天理...
驱邪除祟...
大脑一片空白,宕机,唐四夕想起了很多事。
看着他亲自买来打理浊气的小冰箱,他自知危险向来都小心翼翼的模样,突然就明白了。
明白陆凛星为什么会突然下山。
明白陆凛星为什么会收集豢养浊气。
明白陆凛星明明厌恶他却一直都住在家里。
唐四夕硬生生地笑了,咬着牙笑,“我不在乎他以前怎么待我,你说他要杀我,是,浊气他早就攒够了,可他一直没对我动手,你怎么解释?”
纪蕾禾气定神闲,淡然地微微摇头,可怜地看着这条将死不瞑的狗。
“真是个傻瓜,他改变主意是因为,他要利用你钓蓝望泞呀,那家伙可比你值钱多了~”
噗——骨刀捅进皮肉,生生剜了小腿一块肉。
唐四夕忍着痛,眼睁睁看着纪蕾禾拧开罐盖往下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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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纪蕾禾,不要!我不想变成鬼,我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浊气,如贪食的蛆虫,贴在血肉伤口处,蠕动,攀爬,钻入,侵蚀,融为一体,四肢百骸剜心刮骨地裂痛。
腿上黑纹,受到浊气污染滋养,一点一点,朝胸腔枝桠爬越。
一罐,一罐,又一罐...
耳边,忆起陆凛星的话,
他说,红色代表贪食...
他说,灰色代表沉郁...
他说,不要离粉色太近...
二十四罐,五颜六色的虹气,混在一起,被血肉润补,活跃鲜艳,异常美丽。
唐四夕不再反抗,他呆呆看着天,看着天上的雨雪,化作无声的眼泪,模模糊糊地看见,那些两个人一起生活的影子。
黑纹无可抑制地蔓延,生长,爬过锁骨,爬过脖颈,爬过脸颊,爬过眼睛,爬过头顶,彻底淹没。
心脏,轰!轰!轰!
停了。
心脏停了,不跳了,再也感受不到,胸腔里那团火热。
身体是凉的,手是凉的,背是凉的,腿是凉的,呼吸是凉的。
唐四夕彻底变成了一个,会呼吸的‘死人’,一只见到阳光,就会灰飞烟灭的怪物。
黑纹散去,如爬虫过境,离开他的身体,渗入大地。
拼命追赶上来的小落怔愣在原地,因为一切,都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