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栌见阿璀喜欢,也很开心,忙让人去将那几盆花,抬过来放到殿中。
见众人应诺而去,黄栌又想起除了牡丹,还有个匣子的,便又转至殿内,从靠墙的长案上取来了个匣子。
黄栌将匣子呈到阿璀跟前:“随那些牡丹一同送过来的,还有这个匣子,殿下瞧瞧。”
“是什么?”阿璀接过,在手上掂了掂,似乎还有些份量。
打开一瞧,竟然是个面傩。
这面傩是香樟木所雕,虽雕工不算出众,甚至可以算得上尤为普通,一看便知道不是个技艺娴熟的老工匠所制。
但撇开雕工不说,这造型算得上粗犷朴拙,敷彩上漆之后,反见庄典华丽。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崔兄长惯爱给我送这些小孩子玩意儿。”
阿璀口中虽抱怨着,但手上却将那面具拿起来,上上下下看了好一会儿,又往脸上比划,笑道:“‘驱傩击鼓吹长笛,瘦鬼燃面惟齿白。’,今晚宫里也有傩舞表演吗?”
“自然有的,这是历来的习俗,哪里能少?届时巫师逐鬼,身着皮衣,脸戴面傩,敲借着热烈的锣鼓,甚是热闹。”黄栌笑道,“晚上殿下可以好好瞧瞧,感受一番。”
“我好像想起,幼年时似乎见过宫中的傩戏。不过时间太久了,记忆也很模糊了。”阿璀笑道,“以前在阆中的时候,每逢除夕,也有傩舞表演,也很热闹。不知道金陵的傩戏与阆中的有没有什么区别。”
阿璀将面傩拿在手中摩挲把玩良久,直到宫人们从茶房将九盆大牡丹陆续搬过来,她也未曾放下。
几大盆牡丹抬进来光天殿,沿着殿中立柱一排摆放过去,一眼瞧过去竟然就是一大片牡丹丛,原本略显得空旷的偌大殿宇看起来显得热闹了许多。
阿璀进来时,一眼便瞧见赵粉姚黄魏紫中那一大簇十分素净,却美得尤为惊人的白牡丹。
层叠的大朵的白色花朵,软云似地卧在枝头,而花瓣却又有如羊脂白玉般温润细腻的枝干。暖意中氤氲着淡淡的异香,这是不同寻常牡丹过于浓烈的味道,是浅淡的,带着些沁凉的香。
“好俊俏的花儿。”
阿璀十分欢喜,以前见过许多名贵的牡丹花儿。洛阳名动天下的牡丹,她也是曾去见过的,但还从未见过像这样璀丽的白牡丹。
看着这白牡丹,她忽然想起先前自己问阿兄关于他们的阿娘的事。
“我们的阿娘,便是可以在朔北冰雪里长成的白牡丹。她骄傲雍容,却亦坚韧不折。她是明朗高华的一个人,可以是盛世里最耀眼的明珠,也经得住风霜磨难历得住雨雪摧折。”
那时,阿兄是这样形容阿娘的。
阿璀已记不得太多父亲母亲的事情了,也记不太清母亲的容貌,但此时只看到这白牡丹,便觉得,这便是阿兄口中的阿娘了。
阿璀上前走得更近一些,白牡丹的清淡的香气似乎更浓了些许。
花枝上晃晃悠悠挂着个小木牌子,阿璀弯腰将那小木牌摘下一瞧,上书“江南青”三个字。
又看旁边的其他颜色的牡丹,上面都挂着这样的小木牌,皆是些“冠群芳”“新桃园”“洛阳红”“首案红”之类的名字。
所以这“江南青”,大约是这株白牡丹花的名字了。
“这名字,感觉不太贴切。”阿璀嘀咕,只是从前也未曾听说过这个品种的白牡丹。
“崔小郎君说,这白牡丹是京中哪家花行培育出的新品种,本来就还没有名字。崔相偶然得来这花,便随口起了这么个名字。殿下若觉得不合适,不如另起一个?”黄栌道。
“罢了,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名字。”阿璀抱着面傩转身,随口吩咐道,“把这盆‘江南青’送到里屋去吧。”
内殿不算小,但这一大盆白牡丹却占了不小的地方。
黄栌特地挪了个火炉到牡丹旁边,又搬了个屏风隔着。半透的素面屏风,恰能透出来盛开的牡丹花,仿佛一处灵活生动的框景。
阿璀已经有些爱不释手了,当下便欲铺开纸笔做上一幅画。
小主,
但她才坐下,晏琛那边却已派人来请。
今日除夕,按制阖宫当先行祭天之礼,后同拜祭先帝先皇后,而晏琛私心里也只想与妹妹同祭父母。
不过该走的礼制还是要走的,阿璀到奉天殿时,各宫诸人已按品大妆,皆候在偏殿处,见阿璀过来忙按仪制上前来见礼。
不多时晏琛携徐萤而来,瞧见阿璀已在此处,遂笑道:“还以为你要先到甘露殿与我一同来的,不想你都到了。”
“春和宫离这里近些,我便先来了。”阿璀笑道。
今日阿璀衣着华丽端重,比起平素里素净简单的衣着,她更显得璀璨庄严,难得的竟然还戴了华丽的花钗冠,只站在那里,便是丝毫难掩盖的天家贵主的风度。
祭天拜神的流程确实繁琐,比从前在关家更加庄重。
一应流程结束,已经近午时了。
后宫众人皆退,唯有阿璀与晏琛留了下来。
晏琛拉着阿璀在东偏殿跪坐下来,上首正是他们父母的牌位。
“阿璀今日,确实不一样。阿耶阿娘瞧见了,也当欢喜。”晏琛伸手捋了捋阿璀鬓边的步摇,将垂下的玛瑙花枝捋顺,笑道,“咱们再坐一坐,让阿耶阿娘再好好看看。”
这奉天殿,阿璀也来过好几次了。
除了方回来时,晏琛带着阿璀来正式拜祭过,后来阿璀自己也来过几次。
在这里,好像更容易地便能想起更多从前的事情。
阿璀仰头看着上面冷冷冰冰的牌位,但香烛烟气氤氲中,好像又生出些温暖生动来。
“方才崔兄长送了我一盆白牡丹,那株白牡丹长得甚好,我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