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嫌太闷就将火炉子往门口挪一挪,把南边的窗户开个缝就好。今日风从西北过来,你开西边的窗户,可不就觉得风太大了。”
贺蕤说着便欲起身去提那火炉子,关璀忙拦住她:“我来吧,这会儿醒了睡不着,我去旁边看会儿书,阿娘休息吧。”
贺蕤只当她还未曾从杨家人的事里缓过来,当下听她说想看书,也不阻拦劝说,只让她多点两盏灯,多穿件衣服,看累了早点休息之类的。
关璀点头,将阿娘哄去睡了,自己便在外间找了个地方坐了,掏出包袱里近来看的文章,又点了盏灯来,却并没有看书。
她将袖子里的拇指长短的小竹筒掏出来,将上面加了三鹤共翼纹花押的一层蜡封去了,打开竹筒,里头倒出了一节纸条。
关璀仔细看了上面的消息,顿时脸色大变。
她早先到了潭州之后被随风军追捕,被崔寄安排的人所救之后,她便知道潭州许是一场很大的局。这场局看似针对自己,但实际却不是在自己。随风军的目的,好似是为了潭州城,却又并不是只在潭州城。
而前日见到了崔寄,与他那晚的相谈,她几乎便可以肯定崔寄也已经着手在潭州开始了另一场局。
他的这盘新棋,最初的开始便是对随风军旧棋局的破局,而破局之初,便是将自己这枚枭棋从随风军的棋盘中摘除出来。
关璀原以为,崔寄是以他自己代替她成为旧棋局中的枭棋,目的是为了救出自己,也是为了他能以最中心的身份来更快的破局。却不想,随风军棋盘中的枭棋,竟然从头到尾都是他崔寄。
随风军想抓住自己,是因为自己的那层身份,他们似乎笃定,自己若被困在潭州,崔寄一定会千里奔袭来救自己。他们想要的从来都不是留住自己来做威胁的筹码,而是以自己作为钓鱼的饵,将崔寄调来潭州城,而目的只是崔寄的性命。
这位大渊开国最大的功臣,也是大渊的北门之寄干城之寄,定然是随风军最为忌惮的对象。
所以随风军想取天下,必然要先除掉皇帝陛下这个最大的臂助。而为了除掉他,他们不惜用一个已经到手的潭州城来做一场专门针对崔寄的局。
不然,为何自己与阿娘又为何能这般轻易地便出了潭州城?即便可以说在城中是因为崔寄的安排,以崔寄的手段或许送自己与阿娘出城不过举重若轻的事儿,但出了城这一日夜的功夫,竟然没有遇到任何异常,甚至随风军连半途刺杀掳劫的动作都没有。
关璀有些恍惚了,她不信崔寄以身入局,独独是为了自己,更不信世人口中传若神人的盐梅先生看不透随风军的打算。
那他亲身入潭州城到底又有些什么旁的打算呢?
此时的关璀,大抵是不相信,纵然没有别的缘由,只是一个自己便足以让崔寄孤身入潭州城。
但崔寄终究还是崔寄,他纵然能以性命相搏,却也能在那之前,将一切做出最完备的设想与安排,为所有人争取最大的活路,也能给大局利益最大的保证。
但信任二字,在关璀那里,崔寄或许还未曾得到那一撇一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