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过才走了百十米,还未至城下,那马夫突然“啊呀”地大叫了一声,好似受了十分的惊吓,连马也受了惊,有些躁动的迹象。
坐在门口的槐娘忙打开帘子查看情况,却见车夫已经呆愣住了,她顺势看过去,便看到不远处城门大开着,而里外躺了百十具尸体,鲜红的血流了满地,空中越下越大的雪片子也盖不住这满地的泥泞污脏。
槐娘将车夫往后一拖,自己坐到驾车的位置,略使力控制,才安稳住了拉车的马匹,马车这才平稳了些。
关璀顺着半开的车帘子看到外面,有几人将城楼下的尸体拖到两边去,在积了雪的地上拖出一道道血迹,又将原本打开的城门合上了些,但却恰恰好好留了可供她们马车经过的位置。
而此时,城楼上却有一盏灯亮起,关璀下意识地抬头去瞧。
她看到了那盏灯,仿若还是个精美的兔子形状的花灯,不由得想起,好像前两日便是上元节,只是城中的变乱,城中的人都只求保命,哪里还有人能安心地过上这个节呢?
提着灯笼的人身形颀长,站在城楼上微微俯视,便只是穿着朴素的灰蓝色衣裳,却更加显得端严遥远如在云端。
关璀虽没能看清他的样貌,却知道那人是崔寄无疑。
他提着那盏与他身份极其不相符的兔儿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下面匆匆行来的马车,直到马车将要驶入城楼下时,他才晃了晃手里的花灯,然后举起右手,朝马车方向比了两个动作。
“等我——”
马车里的关璀一眼便瞧出了那两个动作的意思,关璀心念一动,然而刹那间马车却已经穿过城门,驶进城楼了。
直到穿过城楼出了城,关璀才觉得松了口气,但那一口气却好像又没有散尽,而是滞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阿娘,我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今夜总觉得太顺利太安静了些。”关璀道。
“你哪里觉得不太对劲的?”贺蕤拍拍她的手,以为她方才也是看到外面尸体吓着了。
“不知道,我也说不清。”关璀摇摇头。
她知道崔寄定然有自己的安排,今日这一出或许也不止是为了让她们能顺利入城。但是昨日与崔寄谈了那许久,她以为能揣摩出崔寄的计划,至少对他后面的安排也猜到了七七八八,但是今日这一看来,好像自己又完全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许是你多想了呢。”贺蕤安抚道,“能出城便是万幸,咱们这一路更加小心些才好。”
关璀点了点头,不欲阿娘担心,也尽力让自己不再多想。
好在出城之后路面还算平整,虽然有积雪,但行路也不算太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