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琛坐在案前,面前是一字排开的三封信,都已被一一拆开读过。
三个信封,三条消息。
第一个是道州疑似前朝势力复辟的消息,崔寄送出此封信的时候未有实证,晏琛虽有些震惊,但也相信有崔寄在定能调查出始末来,大抵也是出不了什么乱子的。况且崔寄手中本有调兵之权,那么些地方军还压不住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前朝余孽么?
只是晏琛觉得有些恼火的是,若道州真的潜伏了前朝余孽,这样大的事情,为何还是崔寄先发现的?道州那边为何没有丝毫消息传递进京来?道州州官竟然未曾丝毫察觉到什么异常?
而这封信中,还有被崔寄一一带过的“长鹤”一事,晏琛最先看的是这封信,当时看到这二字时有些不解,而看到下一封信时,才明白了始终。
第二封信便是关于关家关于怀阙先生,也是最厚的一封。
崔寄特地放在开头的便是奏报了关于关家的“长鹤”一事,此处笔墨不多,却也算详尽,关璀先前讲述的内容几乎一字不落地都落在纸上了。
晏琛看完几乎与崔寄是同样的感觉,初初是震惊,震惊于关家竟有这样一个存在了百余年却少有人闻的组织。而震惊散去之余,又为关家的选择有所感念。他并非那等阴沉忌惮的君主,并不挂怀为何从前打天下时关家未曾主动带着这股势力投靠,在如今天下稳定时便更不会觊觎势力想要收为己用。
而现在关家能够主动坦诚“长鹤”的存在,可见从无私心;关先生能够在决定出山入朝之前将这“长鹤”,彻底封存,可见怀阙先生高风自持,也选好了关家将来要走的路,怀阙先生这是在告诉自己,他选择做自己的纯臣啊。
况且“长鹤”从前的所作所为,已经是救百姓为危难的大善之事了。
晏琛继续看下去,这封信后面便是崔寄简单回报了延请怀阙先生的过程,怀阙先生既然愿意出山,这些过程倒也不算重要了,只是辛苦阿寄罢了。
而再往后翻看时,却发现后面一大半崔寄都十分细致得记录了那些天与怀阙先生相谈时,怀阙先生的一些观点。纵然不算详尽,但一一罗列出来却也是观点鲜明。
晏琛先是粗粗扫了一遍,越看越觉得惊心动魄。
是的,惊心动魄!
这其中诸多观点设想与他自己早年和崔寄的规划不谋而合,而又有些甚至可以说就连他们都未曾想过或者说不敢去想的方向,也着实让人心惊了,他越看越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激烈昂扬要从血脉里喷薄而出了,这尚且还只是由崔寄转述的写在纸上的条理清晰的观点和主张,却显然是在一笔笔勾画出了大渊未来数十年发展和改革的蓝图了。
天下都知道怀阙先生的大才,晏琛自然也听说了数十年关于怀阙先生的传奇,不然他与崔寄何故在未立国时便心心念念地想要延请怀阙先生出山。
只是怀阙先生之才岂可尽数?往日里也只是从天下百姓口中,从文坛儒生的笔墨中知道这么一个几乎被捧上神坛的儒学泰斗。但那一切似乎塑造出来的也只是那么一个形象,而时至今日,晏琛似乎才由崔寄的这封信中,窥探出怀阙先生如沧海之高才中的区区一瓢,而只这一瓢,便足够他安大渊十数年无虞。
这封信被他反反复复地看了数遍,越看越觉得受益良多,不舍得释卷。
晏琛边看边取了纸笔写些自己的想法批注,如此沉迷下去,直到夕阳落下,魏廉进来替他掌灯,他才回过神来,而手边的批注的手稿也已经叠了一层了。
“已至暮时,圣人可要用膳?”魏廉躬身问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