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里关先生给村民的看病看伤,从来不收诊金,就连药材也都是他贴补了过去;村民们但凡稻谷菜苗等等害了病没法子解决,也多来求关先生帮忙相看解决,每每手到病除。又因关先生从不收银钱,百姓朴实,过意不去,故而常送些菜蔬糖酒等等表达感谢。
关先生不欲伤村民心意,故而这些家常物什大多时候都是让会景收下的。
只是关先生不常饮酒,时间久了这酒就越堆越多,所以会景便寻了这么个好地方来藏酒。
“山中藏酒,甚有意趣。”到了地方,崔寄瞧着关璀在山石旁蹲下去,便将灯烛往关璀跟前送了送,笑道。
关璀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看清他说什么,只瞧见烛光照耀下,他的面容朗然如玉。
也不知怎的心下几分欢喜亲近越发显然,她笑问:“崔先生擅饮酒么?”
崔寄摇摇头,也笑答:“早些年东征西讨,总睡不安稳,那时候常饮些酒,不过这两年倒不太饮酒了。”
“那正好。”关璀玩笑道,“那便好骗了。祖父这里大约是没什么名贵好酒的,我还怕崔先生喝惯了名酒,咱们这些粗浊酒水崔先生喝不惯呢。”
“我不挑。”崔寄但笑,他看着关璀用锄头扒拉泥土草植的身影,她带给自己的是一直未曾消散的熟悉感觉。
今日之所见,与那日巷子里之所见,在他面前的这个人,是熟悉的。
而那日关家小娘子送到自己手里的那篇文章,永州府衙送到吴平手里的那封信,那些文笔字句那些谋略筹划,那些笔墨里透出来的璀璨,却似乎是陌生的。
这样一个人总让他忍不住去探寻吧。
“还有件事情想问你。”崔寄忍不住开口,“你先前在永州,是不是留了封信给吴平?信的内容是关于解决粮价暴涨危机的计策。”
“啊,这坛看起来不错,瞧着似乎有些年份。”关璀吭哧吭哧挖出一坛酒,扒拉掉坛子周围的泥土,小心翼翼捧在手上。突然似乎察觉崔寄说了什么,她轻轻颠了颠酒坛子,偏头去瞧崔寄,笑问:“您方才说了什么?”
崔寄只当她方才过于专注挖酒没听清,便又复述问了一遍。
关璀一愣,大概是没想到这事情崔寄是如何知道的:“崔先生如何知道此事?”
崔寄便简单讲述了来龙去脉,最后道:“说起来,也是件凑巧的事情。”
“确实凑巧。”关璀一手托着酒坛,一手提着弯锄,站起身来,她看向崔寄,问道,“不知此计,于当前的永州而言可用处?不知那位吴刺史可否将此法施行了?”
“你既借关先生之名提了此法,吴平自然重视。这两日还未收到消息,约莫再过些时日,便会有消息了。”崔寄护着灯烛,与关璀一道往回走。
“我能力有限,能做的事情不多。此法既然吴刺史在做了,说起来也是我的幸运了,但望能于百姓有所裨益吧。”关璀边走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