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泽转头一瞧,恰瞧见那边跌在地上的桑翠娘,正被一护卫搀扶起来。
“去看看怎么回事儿。”崔寄朝山泽示意。
山泽匆匆过去,与守着那马车的两个护卫略交谈了几句,大概是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又关切问了那桑翠娘几句。
知道了大概得情况,山泽又匆匆回来报与崔寄:“桑娘子是在车里待久了,想出来坐坐透透气的,这也是您方才的意思。只是她下车时,护卫虽扶了扶,到底男女有别,她有眼疾又不知车辆高度,这一下没站稳便摔了下去。不过看样子是脚扭伤了些,并未伤到骨头,大约也是要修养几天的。这会儿没有大夫,我让人先送了些跌打损伤的药物过去,等明日到了永州城再安排大夫给她看看。”
崔寄听着山泽的回禀,未置一词,远远瞧了一眼那桑翠娘正被扶着坐在一处树墩上,接了护卫递给她的药膏,正摸索着去揉自己的脚。
崔寄忽而一笑,不知何意。他松了车帘子,自己起身出了马车。
山泽未等到崔寄的话,当下见他下了马车,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忙跟上去。
“桑娘子可还好?”
崔寄站在桑翠娘跟前,居高临下地瞧着她,语气温和平静。
那桑翠娘揉着脚踝的手停了停,微微抬头似乎去寻说话人的方向,然后便摸索着想去找身边可供借力的东西站起来。
崔寄看了眼那女子扶着旁边树干的手,不动声色道:“桑娘子不必多礼,桑娘子脚上有伤,且安坐着吧。”
山泽很有眼力见儿地上前去扶那桑翠娘,但那女子似乎并不知道山泽伸过来扶她,想照旧扶着树干坐下去,却不想一个没站稳,整个人又摇摇晃晃地往前扑过去。
她前面正是崔寄。
崔寄也未避让,伸手一托,抓住了她的胳膊,然后往下一压,恰将人按坐到地上。
桑翠娘“嘶”了一声,似乎是扯到了脚伤,有些吃痛。
略缓了缓,伸手摸了摸地面,发现坐回了原来的树桩上。这才十分抱歉道:“是妾失礼了。方才多谢郎君相助。”
“无碍。”崔寄道,“桑娘子脚伤如何?如今在途中,也寻不到大夫,得等明日到了永州城才能寻个好大夫,还得辛苦娘子忍耐一日。”
“是妾不小心,劳郎君挂念,妾实在愧疚。”那桑翠娘拢了拢面上的幂篱,露出半张脸来,目光无神,没有焦距。
她略迟疑了片刻,继续道:“好在只是扭伤,方才也有人给我送了药了,大约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这会儿实在疼痛,郎君能否容我再休息片刻,略等等再启程?”
“桑娘子的脚伤,也是我的护卫保护不当,自然要体恤桑娘子。”崔寄道,“也是我没考虑妥当,先前因桑娘子身边的使女籍契还在乐坊,一时难以调动,便只得先让桑娘子孤身随行。原想着我身边的这几个护卫也是妥当人,想必也能照料桑娘子。只是没考虑到桑娘子毕竟是女儿家,我们又都是男子,到底不便。待到了永州城,还是要给桑娘子安排两个使女才好。”
“郎君爱重,事事周到,妾感念万分,来日定报郎君深恩。”那桑翠娘言辞间泫然欲泣模样,实在惹人怜爱。
崔寄却只笑道:“桑娘子极似我一故旧之人,这也是缘分,不必言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