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青坐得笔直,胳膊支在书案上,手里正把玩着一块细长的清韵碧竹黄铜镇纸。
那镇纸通体碧绿,颜色由浅入深渐变下来,一端还雕刻着几杆翠竹和竹叶,却是描金的,与那通体的碧绿形成鲜明对比。
宋时悦顿时觉得眼前一亮,随后又觉得可惜,只恨自己不是男子,可以读书修业,考取功名。
等将来有一天,她也要买两个这样的镇纸,送给三叔和弟弟。
宋时悦留恋地盯着那镇纸看了一下,才淡淡地回应:“大少爷有何吩咐?”
“你也会弹琴?”
苏牧青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宋时悦摇摇头老实回道:“奴婢不会。”
“那天在无咎亭,你为什么要拦在我面前护着那瑶琴?”
苏牧青的语气,让人听不出什么情绪。
“奴婢的三叔懂些琴艺,奴婢也是听他提到过一些。”
宋时悦并不想跟苏牧青提到自己的家人,大概是因为他告诉了自己父亲投降敌国景离王的消息。
“宋以宽?” 苏牧青把玩镇纸的手顿下来,垂下眼皮喃喃自语。
宋时悦只觉得苏牧青这话语多有些不屑一顾,于是干脆不再作答。
沉默间,宝莲抱着苏牧青那架古琴走了进来,施礼得到苏牧青的吩咐之后,把古琴放在了一边的案几上。
苏牧青挥开宝莲的手,自己慢慢来到案几旁边坐下,伸手摸到了古琴。
宋时悦紧紧盯着苏牧青骨节分明的手指,隐隐觉得后背发凉,这位大少爷不会琴瘾又犯了吧?
真怕他一会儿再发什么癔症。
“此琴是七弦琴,我又叫它凌寒,用上好的梧桐木制成,是圣上当年南游时赐予我的,希望我能文武双全,建功立业。”
苏牧青不知在跟谁讲,只顾自己自说自话:“相传,这琴原有五根琴弦,对应五行金木水火土,及五音宫商角徵羽。
后来周朝文王为悼念儿子伯邑考,添弦一根,琴声哀怨,谓之文弦;后武王伐纣,又增一弦,琴声激昂,谓之武弦,这才成为了文武七弦琴。”
“古人讲,七弦琴有六忌七不弹,是为忌大寒大暑,大风大雨,大雪及迅雷......。”
苏牧青不管不顾说了一大堆,宝莲一脸不安,生怕苏牧青突然要考她这些文绉绉的东西。
宋时悦心里也有些不耐烦,三叔都跟她讲过了,古琴有七不弹:闻丧不弹,奏乐不弹,事杂时不弹,不整衣冠不净身不弹,不焚香不遇知音不弹......。
她就是害怕记这些,才不愿意跟着三叔学弹琴的,没想到到了这里,还要听这一大串的东西。
苏牧青说完一大堆让人似懂非懂的话之后,宋时悦以为他要随性弹奏一曲,谁知苏牧青竟吩咐宝莲把琴收好,送到他的卧房。
宝莲诧异地抬头看了看这位令人捉摸不透的大少爷,她刚从明舒院把琴抱回来,现在又让她抱回卧房,真是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