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下午,吴岁晚和未轻煦都躲在药房里,练字,识药,讲解古方。
在其他人看来枯燥无味的事情,因为男人的热爱,也因着女人的好学,直到天黑,两人都恋恋不舍。
“夫君,你明日有空闲吗?我还想学很多……”
吴岁晚和夫君围坐在晚餐桌前,像与大人讨要糖果的小孩子,眨着清澈的眸子,商量道:“虽然很多事我都稀里糊涂的,但我知道自己是个闲不住的人。从前有伤病在身也就算了,现在身体好了大半,我总要找些事情做。尤其作为一名神医的夫人,怎能不通药理?还请夫君收下我这个大徒弟!”
“呵呵……”
未轻煦数不过来这一日被女人逗乐了多少回,手中搅着甜汤,玩笑道:“我收徒的要求可高着呢,你不合格啊!”
吴岁晚忙道:“哪里不合要求呢!我可以改,可以努力……”
未轻煦舀一勺甜汤,喂到女人嘴边,煞有介事道:“我的徒弟必须一日三餐,一餐两碗饭,睡前再加一碗甜汤,岁晚能做到吗?”
吴岁晚咽下一口汤水,嘿嘿傻笑道:“夫君真是神医,连收徒的要求都神叨叨的。不过我外祖母也不是一般人,说啥都对,她老人家就常夸我聪明绝顶。想来老天爷害怕神医夫君收不到合心意的徒弟,就把我这个神童派下界,来补你人生的空缺……”
“哈哈……”
“既是老天爷的意思,我就勉为其难从了吧!”
未轻煦端着饭碗大笑,汤水撒到了手上,吴岁晚连忙扯过腰间的帕子,轻轻擦拭,冲男人讨好道:“师父,您老慢着点……”
未轻煦放下汤药,抬手在女人的脑门弹了一下,忍笑道:“小东西,机灵点,师父罚你的时候,可不许哭鼻子呀!”
吴岁晚端正身形,绷着小脸,认真道:“师父放心,您的打骂都是出于恨铁不成钢,徒儿心中万分感激,不敢哭的!”
“哈哈……”
未轻煦第一次见如此有趣的女人。
昨日的她安静乖巧,今日的她俏皮灵动,还真是一日一张面孔,叫人应接不暇。
静若幽兰,动如脱兔,将两种极致的美丽集于一身的女人,本就稀有,幸运得见的未轻煦不得不感叹。
原来,剥开寻常容貌,发现绝艳灵魂,那滋味妙不可言。
未公公觉得他的日子越来越有盼头啦!
吴岁晚喝了甜汤就犯困,脑袋陷在枕头里,眼皮半开半合,还不忘拽着未轻煦的手叮嘱:“夫君……太医院的事务不忙……你便早早回来,我在家中等着你啊!”
“好………”
“明日夫君就陪你读伤寒论……”
未轻煦的话音低柔,让吴岁晚的眼睑缓合,安然睡去,为了明日学得一技之长,梦中也翘着嘴角。
“屋子里不许离人,好好照顾着。若夫人有任何不适,就立即去前院找草乌,让他去宫中寻我!”
“是……”
未轻煦站在卧房门口冷着脸,对小水心叮嘱几句,迈过门槛时又回头望了一眼床帐。
女人的曼妙身姿,影影绰绰,透着一种朦胧又安宁的美好。
很多男人都舍不下的美好!
未公公面无表情,略微停驻后,才快步离去。
小皇帝三请四请,应是在政事上没了主意,未公公猜想是东元国传来了新消息。
代王入京,边关战乱,势不可挡。
老皇帝为小皇帝留下的老臣们,忠心的没几个。就连他最大的靠山高家,也因着只注重个人权柄的高途上位,随时分崩离析。
未轻煦毁了老皇帝最宝贝的孙子,乱了暴君暴行守卫几十年的朝纲,却没有丁点痛快。
无法传续未家的血脉,无法证明自己的存在。未轻煦总是想,再残破不堪的命也是一条命,再见弃于人的人也曾经是个人。
他总要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寻找一线光明,引着他前行。
那道光是爱是恨,是善是恶,都不重要。
未公公多呼吸一次,未轻煦就多活一会儿。
怎样让未公公提起兴致活着呢?
未轻煦骑马踏过万籁俱寂的长街,幽幽想到,老皇帝临终时害怕什么?
害怕其他儿子篡位,害怕他的孙子不得善终,害怕他这一根未除净的杂草春风吹又生。
顺着老皇帝的担忧行事,应该很好玩儿吧!
暴君不想看到的,就是未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