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婵的马车夫四十多岁,自来知道韩夫人得宠。可下得着机会,想在主子跟前表现一下,谁想到出师未捷,被个小丫头片子骂了一顿,当即便举着马鞭,怒回道:“你个臭丫头,你是不是找打……”
“你他娘的才找打,你给姑奶奶闭嘴!”
兰溪掐起腰来,意有所指,尖声喊道:“谁接我的话,谁就是冤死鬼,忙着投胎去!”
“你你你……”
“你什么你,你是冤死鬼,我知道啦!”
兰溪越吵越来劲,在原地转着圈儿,叫号:“还有谁是冤死鬼,吱个声,我听听!”
韩婵原本想撩开车帘,奚落吴岁晚几句,被兰溪胡闹一阵,没好意思扯开脸皮,只能扭着帕子低骂:“死丫头!”
封屏儿却是垂眸微笑,在心里赞了一句:“好丫头!”
吴岁晚回身招呼:“兰溪,快走啦!”
正好此时老李让开了道路,三宝虎着脸呵斥韩婵的车夫:“你能不能干?不能干,快点滚。将军花银子叫你来是赶车的,不是耍嘴皮子耍威风的!”
一场闹剧结束,吴岁晚拉着兰溪回院子,边走边嗔怪道:“下回可不许再这般冒失,你就不怕你们将军护美心切,责罚与你?”
兰溪无畏道:“不怕的,我在将军面前瞎咋呼,都不是一回两回的,我有信心,将军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吴岁晚对沈长戈不了解,但她知晓男人最爱在心仪的女人面前表现英武气概。
“你还是小心些,毕竟你们将军不是从前一文不名的沈家大少爷啦!而且,他还有了女人,心境也是不同往日。”
听见吴岁晚的劝告,兰溪冷哼:“管他是谁呢!我只和晚姐姐好,只要能给你出口恶气,他就是打我一顿,我都不带怕的!”
“好妹妹,姐姐知道你的好!”
这份情谊实在难得,吴岁晚铭记心间。从来缺少关爱的人,谁对她好一分,她都惦念着还十分。
今日上元节,兵马大元帅高思翰府中设宴。其正室夫人留在京城侍奉双亲,此次主持宴会的女主人,是大元帅后院最得宠爱的妾室。
按常理来说,再上不得台面的人家也不会让贱妾出面招呼客人,就算有妾室设宴,很多正室夫人也会寻各种借口拒绝参加。
但是,天高皇帝远,高思翰在荣城就是老大,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合规矩,大家伙儿也得受着。
不知高思翰的爱妾出于什么心思,一场酒宴下来,对广威将军夫人不遗余力地抬举讨好。以至韩婵踏出高府时,脚步蹒跚,微醺甜笑,更显容光娇艳。
“夫君,我要你陪我,不许骑马,陪我坐马车……”
韩婵没有醉到不知美丑,但她就是要任性,就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腻在沈长戈怀里撒娇。
“你不疼我,不听我的话,你不是个好男人……”
沈长戈没脸看周围人的表情,只能揽着韩婵迅速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快点离开。
“姓吴那女人真讨厌,她怎么还有脸待下去?”
韩婵乱扭乱动,一会儿搂脖子,一会儿扯衣服,借酒撒疯,对男人声声质问:“你是不是对那丑女人动心了,舍不得赶她走。你不在我房里的时候,是不是去找她睡觉了……”
“不要胡说八道!”
沈长戈拧紧眉头,打掉女人揪扯他耳朵的小手,颇为不耐:“不要整日盯着别人好赖,多多拘束自己的言行,免得在外面贻笑大方!”
“你又这样,又来教训我!”
韩婵不依不饶,男人不让碰哪里,她偏要往哪里摸索抓挠。
“你变了,自从姓吴那女人来荣城之后,你不像从前对我好了。你这臭男人吃着碗里还望着锅里,你就是不如未轻煦。他从来就是守着我一个女人,我的男人不能有别的女人,谁都没有我好看……”
“够了!”
“你能不能安静些!”
沈长戈没忍住脾气,手臂猛然一甩,将肉虫子一般的韩婵,甩脱了出去。
近些日子,两个人表面和好,实际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沈长戈尽量宽和待她,奈何韩婵没想往好路打算,有意无意地挑衅。
说些不中听或者故意找茬的话,沈长戈左耳听右耳冒,尽量不与她争执。但是,韩婵说说话就要提未轻煦,偏要拿两人做比较,沈长戈真是忍不了。
既然未轻煦是天下第一好的夫君,你韩婵为何带着一身伤痕,哭求我沈长戈的怜爱?
有些事,他不敢细思量,他不想两人众叛亲离的结合草草收场,不愿情投意合转化为相看两相厌,不能让当初的深情成为天大的笑话。
这烂摊子,是他自己摆下的,再难也得自己收拾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