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兀自胡思乱想着,霍无忧的面色却是愈发阴沉。
薛执宜轻咳了下发堵的嗓子:“临安侯有什么想问的话就问吧。”
霍无忧只是细细看着她,似看着什么差点跌碎的珍宝。
他的确生气,气得胸口都疼。
可此刻,看着薛执宜素白的脸,他的话在嘴边徘徊了片刻后,问出的却是:“身上难受吗?”
薛执宜只摇摇头:“解药吃下去,已经没事了,不大难受。”
见他仍板着脸,薛执宜缓缓一笑:“如今我成了顾世崇的救命恩人,他也该信得过我了,接下来我们就可以……”
“执宜,那是剧毒。”
没有听完她的话,霍无忧便忍不住警告道:“我早就提醒过你,那毒药一颗毙命。”
“所以我只喝了一小口。”薛执宜故作轻松道:“我有分寸。”
“你没有。”霍无忧道:“如果早知道你会把毒药往自己嘴里送,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给你。”
他难得地正经,说每一句话时,都无比认真地看着她。
薛执宜眼中微动,想说些什么,但看霍无忧此刻的模样,一时心中有些不忍。
她知晓霍无忧心里有她,此刻必是担忧,说出的话也是关切,她虽一开始对他存心利用,但到底还是很难对一个关心她的人,说出什么冷漠之语。
“我只是想为我们的计划多增添一分筹码。”她道:“事先未曾告知你,是我草率了。”
眨了眨有些发酸的眼,霍无忧问她:“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可能会失算,死在这一口毒药上?”
说实话,想过。
但她是去阴曹地府走过一圈的人,她不怕赌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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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无忧的喉结上下划动,他的喉咙似紧绷得难受。
“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我心爱之人,死在我给的毒药上,我的余生该如何解脱?”
他喉间的气息发颤,似竭力压抑着心中的万般情绪。
薛执宜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的手指微微蜷起。
他缓缓呼了口气,那双眼睛就这般发红地看着她,他尽可能维持着平稳的语调:“这件事我们要达成目的,可以有别的法子,你不用自作主张地以身入局,去冒这个险。”
他顿了顿:“你是不是未曾仔细想过我上回同你说的话?”
他笃定道:“你想要我做什么,与我说就好了。”
说着,他忽自嘲一笑:“还是说,你一直以为,我对你就只是如世家纨绔那般,一时兴起,不过玩笑取乐?”
被点中心事的薛执宜避开了他灼热的眼神。
的确,她从一开始就是这般想的。
前世在春风楼中,她见多了那样的男子,海誓山盟信手拈来,但抛诸脑后也不过旦夕之间。
她不信霍无忧,或者说,她信不过自己。
若她当真值得被认真对待,为何前世薛家夫妇对她会没有一丝真心?
她明知道这一切都是薛家人的错,可……一个从未吃过饱饭的人,是想不出填饱肚子是什么滋味。
正如从未有人不顾一切地爱过她,她又怎能相信霍无忧对她这份情,是全然的真心?纵然情是真,又能否做到万古不变?
“可我也说过,我不是一个值得的人。”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