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之间,岚缨已经推开了厢房的门:“到了,往后这就是你的住处了。”
薛执宜踏进去,只见此处并不宽敞,不及绛雪轩三分大,却明亮通风,屋中器物周全,窗边还有个矮榻,上置樱桃木案几,朝此处望向窗外,可窥见建章宫四角的天。
只不过,屋中却平白多了许多上品的白瓷摆设,白瓷价贵,即便宫廷奢华,她薛执宜说到底也只是个服侍人的,这些器物于她,只怕太过华丽。
“岚缨。”薛执宜唤了她一声:“不知是谁给我安排了这间屋子?”
而岚缨也只是端着手,虽比她矮几分,但瞧着她时,却昂着下巴,莫名地居高临下。
她虽笑着,但瞧着却似不大友好:“是我安排的,但宫里不比你家中,咱们进宫是来当差的,不是让人伺候的,自是没有你家中那般舒适了。”
薛执宜却忽而一笑:“你安排得极好,我哪里还有什么毛病可挑?”
她说着,从荷包中取出些金稞,先是递给了景春,又递一把给岚缨:“往后还请多照拂。”
岚缨脸上的表情登时变了,盯着薛执宜的眼神变得无比狠厉。
薛执宜这是……拿她当下人使唤呢!
可偏偏薛执宜是御侍,地位本就居于她之上,给她打赏,当然合情合理。
只不过这般被人提醒着身份的差距,岚缨心里必然不痛快。
可薛执宜却似不察,仍递着那把金稞,神色友善,似是真的没有察觉半分她的情绪。
她冷声一笑:“不必了。”
薛执宜闻言,未再强求,便只能颇为遗憾地收起金稞:“岚缨也是直爽率真之人,你往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只管开口。”
“见外了,执宜还是多关切些自身吧。”
岚缨说这话的时候虽是笑着,心里却恨恨想着:这蠢货此刻得意,还以为自己能在建章宫待多久呢!
不知在想什么,岚缨忽然道:“听说,你父亲是户部尚书?”
朝堂上的瞬息万变,总是传得飞快,岚缨如何不知道薛家出事的消息?她被薛执宜无端羞辱的一通,自不想咽下这口气。
薛执宜闻言,却并未露出丝毫伤怀,宠辱不惊般,她莞尔:“当年出了些差错,我并非尚书府血脉。”
岚缨一愣,显然这件事是她暂不知晓的,于是看着薛执宜的眼神更多添了分鄙夷:原是个不知哪来的下贱血脉,居然也配居她之上?当真可恨极了!
她仍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不管你身上流的是不是薛家的血,但说到底,你从前也是那般娇养着的,自然比旁人娇贵些,往后在建章宫,还望你收一收身上的骄矜之气,以免惹是生非。”
薛执宜却是淡淡哦了声:“岚缨气度不俗,想必出身显赫。”
说到这个,岚缨那已经抬得很高的下巴又抬起几分:“我父亲是大理寺卿。”
薛执宜恍然一笑:“我不过是个冒名的尚书府嫡女,岚缨你却是名副其实的大理寺卿千金,想必岚缨更是娇贵,我不知如何摒弃身上的骄矜之气,往后便只好以岚缨的言行马首是瞻了。”
“你……”岚缨一噎。
薛执宜只笑着,似是最寻常的客套与闲聊却让岚缨一时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