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说什么?
瞪圆双眼,吴双回头看祁兮。
斗笠面纱下女孩子看不清表情。沉默一刻,嗯了声,祁兮道:“我本想装作白家亲戚混进去,如此才能捎上我弟弟妹妹……如今怕是做不到了。”
原来是和他们一样的逃难丫头。
仇恨消解大半,只余下那些死了亲人的百姓忿忿。
“明明什么都知道,干嘛装得不知一通问,糊谁呢!”一人嘀咕道。
“这算什么?我父亲岂不是白死了?”又一人怒道。
大大小小议论声再起,期间夹杂抽泣谩骂细碎。
“要偿命啊!杀人偿命啊!”一老人拔高声音颤颤,“这个小姑娘害死我儿,要偿命呐!”
一人起头,余下嚷嚷:“是啊是啊,若非她装富家小姐,我夫君还能多活两日。我女儿也不至于见到这样惨状……”
“你们,简直无理取闹!”
祁兮姐姐从头到尾什么都没做!
吴量抽刀指去,被祁兮示意收起。
许陈打圆场,道:“乡亲们,都是自己人!为难小姑娘有什么用?想法子进城才重要!”
“谁和她自己人呐!看她那样装清高,害死人了一点歉意没有,人不人鬼不鬼的,连脸都不愿意露!”一人喊完,吐了口唾沫。应和声此起彼伏。
吴氏姐弟哪受过这种委屈,忿忿就要发作。只是祁兮不下令,他们谁也不敢动弹。
人群骂骂咧咧,眼瞅锄头镰刀一股脑就要往这里砸。吴量心里一横,想着要护姐姐周全怕是真要顶着屠杀百姓的罪过了。
吴量咬牙,握着刀,利刃缓缓向外抵住,刀尖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
场上气息凝滞。
剑拔弩张之际,女孩子忽然开口,道:“你们可是要我偿命?”
所有人目光看去,女孩子手执一把短刀抵上自己咽喉,声音拔高,祁兮道:“你们问问自己。我死了,你们能进城吗?我死了,你们的亲人就会不白死吗?方法不想,事情不试,凡事只将希望寄予上苍,希望破灭了就迁怒他人——懦夫行径!”
掷地有声。
充满压迫感的语气里,短刀寸寸逼近咽喉。说到最后,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不小心,脖颈的柔嫩皮肤划破,鲜血顺着刀刃流到刀柄,又顺着虎口滑过纤白手腕,最后染上她雪白袖口。
“如此。”顿了顿,祁兮声音缓和说,“还要我偿命吗?”
最后一字说完,偌大城外只剩狂风卷过热浪呼啸,再无一人说话。
最后连孩子的呜咽声都停止了。
祁兮没再说话。
只是一把刀抵在脖颈,小姑娘生生镇住在场上百人。
沉默。
“不要……”
有个姑娘抽泣一声。
一坛死水瞬间搅动,有孩子哇地跟着哭起来,旋即崩溃声议论声混着杂杂。
“不要,不要你偿命了!”方才老者赶忙道。
“是啊,是啊,权当我们说胡话吧!”有个中年人啪啪掌嘴。
随即一个老妇凑来:“小姑娘,把刀放下吧……”
“知道大家是心急,不是有意为难我这个小姑娘。”依言将刀放下,祁兮笑笑,说,“如果乡亲们真想进城,就按我说的去办。”
“你有办法进城?”面前一双双眼睛闪亮。
“是啊,我有办法了。”祁兮说。
声音远远递出,祁兮道:“你们就去城下静坐,在城外闹事。就说,你们这些亲人,是偃州祁家大小姐杀的,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