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沉的太阳隐匿掉最后一丝余晖,黑夜来临了。
白河回头看看珍珠,又看了看回城的路。若是现在回去,挨到进城最快也要两个时辰。
“又要委屈你在这待一宿了。”
一人一马又回到庙里。
这回白河不敢在庙堂随意晃荡。他削了能用的柴木,牵了珍珠,径直绕到神像后面。神像后头未修缮完毕,建筑用的木架砖石有序地叠放,恰好给一人一马留下过夜的安全空间。
白河稍作收拾,生了柴火取暖,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他什么也没有想,只盯着火光明灭,只身在破庙里枯坐了一晚。
天将破晓时,柴木烧尽。
袅袅烟中,他听到踩踏积雪、有节奏的吱吱声,随之而来的,还有说话的声音。
白河示意珍珠不要动,直起身板,右手挪上剑柄。
声音由远及近:“……是有人在查不假,顺藤摸瓜过去,像是偃州那边。”
有个上年纪的女声说:“宗师大人怎么说?”
又有一人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主人交代的事办了就行。”
那人嘴里像是嚼着什么,顿了顿又道:“主人约见宗师大人,天下怕是要大乱了。”
又一个年轻少年拍了拍掌,笑道:“主人造出这些死不了的怪物出来,不就是为了这一天么?”
说着说着,几人的身影进了山神庙。
脚步骤停。
上年纪的女声忽然低声道:“出去,别进来。”
少年问:“怎么?”
几人窸窸窣窣,随即退了出去。
脚步声渐远。
白河悬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这几个人定是进了门,看到火烧的痕迹和一地碳灰和焦黑的骸骨,意识到这里来过人。出于谨慎,只能不做休息、急急赶路。
他们口中的“主人”是谁?“死不了的怪物”就是他这两日看到的死尸吗?也就是说这些怪物,是人为制造的?!偃州,宗师……是指祁远?也就是说,允知叔叔的死,可能和祁家也脱不开干系。
难道说,就像白允知的命运被他无形改变了一样,这一世的祁家也不再按照之前的方式出牌。
想到这里,白河寒毛直竖。
他握紧拳头,咬紧牙关,心想着祁家兄妹如何除掉才好,却又一转念。
若是祁远当真参与其中,那日在黑市压根不必出手。不,那天祁远确实没参与战斗,他只是试图驯服那只火鸟而已。只是发现火攻方法的是他同伴。
“司空礼。”
白河将那人的名字念出声,心道,这人到底是敌是友?
他驯服了火鸟,却又放走了火鸟。
他发现克制活死人的方法,救了黑市所有人,可似乎想杀他。
白河咧了咧嘴角。
别人或许没察觉,可他本人、有一瞬间察觉到来自司空礼的杀意。
在他背对着所有人,面向白允知的时候。
杀气腾然而起,又瞬间消退,叫他一时分不清是不是错觉。